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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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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回 難補情天空有憾 豈能琴劍兩相忘 這少女臉若塗脂,眉長入鬢,美豔不亞於雲瑚。這剎那間,把陳石星看得呆了。 「陳大哥,請莫怪我捉弄你,我不是想捉弄你的。我已有幾分猜疑是你,但不敢斷定,不能不謹慎一些。」那少女見陳石星呆若木雞,禁不住嫣然一笑,說道。 陳石星定了定神,說道:「那裏話來,姑娘你救了我的性命,我還沒有多謝你呢。請問姑娘,丘老前輩那裏去了?姑娘,你又是他的什麼人?」 那少女笑容頓斂,黯然說道:「你來遲了一步,爹爹已經死了。」 此言一出,如有晴天霹靂,令得陳石星不覺又是呆了半晌,流下淚來,說道:「令尊殷殷囑我回來找他,不料他已仙逝,真是意想不到。不知他可有什麼遺言交代麼?」 他在悲痛之中也有幾分詫異:「原來丘老前輩還有一個女兒,怎的半年前我在她爹爹的茶館裏又沒見過她,丘老前輩也沒和我說起。難道她是出嫁了的女兒,不和爹爹同住的?」但看這少女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材體態,似乎還是一個黃花閨女。 那少女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說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是他的義女。我姓韓,單名一個芷字。」一面說,一面以指代筆,把她的名字寫在桌子上給陳石星看。 陳石星道:「丘老爺子怎麼死的?聽姑娘方才的口氣,敢情他是曾經向姑娘提起了我?」 「你坐下來,讓我替你泡壺好茶,慢慢告訴你吧。」 「韓姑娘不必費神,還是先告訴我吧。」 「我應該替義父招待你的,你別心急,反正那些強盜都已給你打跑了,我一面烹茶,一面說給你聽。」 原來韓芷的父親名叫韓遂,本是通州人氏,為了躲避戰禍,逃難來到王屋山下的。韓遂飽讀詩書,沒有第二樣求生的本領,於是在王屋山下開了一間蒙館,教農家和獵戶的孩子讀書。戰事過後,他知道在老家的妻子已死,他喜愛這裏的民風淳樸,於是他就隨遇而安,「權把他鄉做故鄉」,在王屋山下住下來了。韓芷說道:「我爹爹開的蒙館在山北,丘老伯開的茶館在山南,相距大約有五六十里。但由於他們二人志趣相投,每隔兩三天,不是我爹爹到他的茶館喝酒,就是他來我爹的蒙館談詩論文,兩人成為好朋友!」 說至此處,那壺水已經開了,韓芷泡了兩碗茶,說道:「我知道你會喝酒,可惜剩下的小半罈酒,方才為了嚇走那幾個強盜,也都給我糟塌了。這是我珍藏起來的義父留下的雨前茶,只好請你以茶代酒了。」 韓芷陪他喝過了茶,繼續說道:「那時我還是一個五、六歲的頑皮的小女孩,丘老伯卻很喜歡我,他好像平生沒娶過妻子,沒子沒女,於是把我收為義女,傳授給我武功。」 說至此處,呷了口茶,續續著笑道:「我義父的本事大得很,除了武功,他還有許多古怪的本事。我這改容易貌之術也是他教的,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場。」 陳石星道:「你的改容易貌之術,當真是神乎其技,方才連我也看不出來。」 韓芷笑道:「這是因為我假扮的是我最熟悉的義父之故,要是冒充別人,恐怕就瞞不過你的眼睛了。」接著說下去道:「三年前,我爹爹忽動歸思,帶找回到通州,探望故舊。不料回到原籍不久,就染上病,臥病經年,去年竟然不幸死了。我料理了爹爹的後事,回來投靠義父。三個月前回到此地。 「茶館是給軍官燒掉的,鄉人告訴我,我的義父為了避禍,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想起義父從前和我說過不只一次,他很喜歡王屋山上最高那座山峰翠薇峰的風景,他說要不是因為捨不得和老朋友分開的話,他早就上翠薇峰結廬隱居了。我爹不會武功,他是不能爬上翠薇峰的。 「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上翠薇峰找他。可以說是幸,也可以說是不幸。我找著了他,但他已是病得很重,快要咽氣了。」 陳石星在傷痛之中也有一分欣慰:「還好,不是給軍官害死的。」說道:「你的義父身具絕世武功,我和他分手那天,他還曾大顯神通,喝了一罈酒噴出來,把呼延四兄弟嚇走的。想不到他竟然死得這麼快。」韓芷說道:「武功高強的人,可能幾十年都沒有生過一點小病,但一旦病起來就非常嚴重的。我義父的情形也正是如此。怪也怪我沒來早幾天,他老人家沒人服侍——」陳石星安慰她道:「生死有命,誰又能夠預知,這可怪不得你。我不是也來遲了。」 韓芷嘆了口氣,說道:「我總算是不幸中之幸,趕得上送他老人家的終。」 陳石星道:「他老人家有甚遺言?」 韓芷說道:「他說人生必有一死,我年過七旬,可算高壽,死又何憾?說老實話,像我這樣一個出身御林軍軍官的武林人物,能夠在古稀之年壽終正寢,已經是非我始料之所及了,我唯一未放得下的心事只是記掛一位年輕朋友,他是我的故人之子,陳大哥,你當然明白,他老人家說的就是你了。」 陳石星虎目蘊淚,「他老人家對我這樣好,可惜我已是無法報答他了?」 韓芷說道:「你這次桂林之行,替我義父了卻平生心願,已經是報答他了,未曾報答他的恩情的是我。」 陳石星道:「他怎樣和你說我?」韓芷說道:「他把和你約會告訴我,就只不知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恐怕也不知道要到這裏來找他。但他還是希望我在這裏等你,雖然期望渺茫,總勝於錯過和你見面的機會。」陳石星道:「這兩個多月,你是一直在這裏的嗎?」由於屋內的跡象早已沒人居住,是以他不禁有此一問。 韓芷說道:「我在這間屋子住了一個多月,不見你來。我不知你是否已經來過,或許來過了,因為打聽不到他的踪跡又走了也說不定,左思右想,與其守株待兔,不如到山下打聽你的消息。我是半個月前下山的。」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沒打聽到你的消息,我回到家父以前的那間蒙館,住了十多天,今天忽然想起,義父還有一些圖書和字畫要我收拾,於是今天一早又趕了回來。這真是應了一句俗語,無巧不成書。幸好我今天回來,終於見著你了。」說至此處,不覺粉臉微泛輕紅。 原來他的義父是有兩樁心事的,她剛才對陳石星說了一半。 除了記掛陳石星之外,丘遲的另外一樁心事就是掛念她的終身大事,遺憾未能替義女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當然丘遲這樁心事,她是不方便對陳石星說的。 幸好陳石星沒有怎樣注意她的面色,說道:「也幸虧你今天回來,否則我恐怕不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了。你是聽見我的嘯聲趕來相救的吧?」 韓芷說道:「不只聽見嘯聲,還聽見你吟陸游的那首詞呢。」 陳石星說道:「這是我的爺爺當年和你的義父締交之時,特地寫了陸游這首詞送給他的呢。」 韓芷說道:「那時我剛在義父墓前,聽見你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吟這首詞,心裏已經猜疑是你來了。於是我趕快抄捷徑回來,偷偷從屋後進入。可笑呼延四兄弟坐在門前都沒知道。也幸虧沒給他們發現。」 陳石星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是在這間屋子裏改容易貌的。」 韓芷說道:「正是。我穿上義父的舊衣裳,廚房裏也還有一些麵粉,剛好夠我改容易貌之用。義父能夠喝一罈酒噴出來同時傷四個人,我只能喝半葫蘆的酒對付一個功力較弱的人,差得太遠了。也幸虧他們四兄弟上次給我的義父嚇破了膽,一見我『重施故技』他們那裏還敢懷疑?」陳石星道:「我見不著你的義父,也該到他老人家的墳前拜祭,韓姑娘,你可以帶我去嗎?」韓芷似乎忽地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我的義父有件物事,要我在他的墳前交給你的。」 陳石星道:「什麼物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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