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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九


  顏璧說道:「大哥,你聽我勸勸好不好?你說,你為什麼要救這人?」

  秦龍飛道:「他被韃子官兵追捕,難道我們不該救他?除非……」他想說的是「除非你和韃子一樣心腸。」話到口邊,想起自己只是疑心,可還沒有證據證明顏璧和韃子的官府有甚勾結,不應該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顏璧嘆氣道:「大哥,我知道你疑心我了。我答應你,待這件事情過後,我會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的。但你今天必須答應我別管這件閒事。唉,我,我是為了你,你應該明白。」

  秦龍飛心神一盪,想道:「不錯,無論如何,她都是對我好的。」但不知怎的,在心神一盪之後,卻又忽地想起了他的師兄轟天雷來:「要是換了師兄,他會怎樣?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的,發過誓要學師兄的為人!」瞿然一省,便即說道:「好,只要你說得有理。」

  顏璧說道:「這個人的底細,你我都不知道,或許他是作奸犯科的強盜呢,官兵捉他,那就沒有什麼不對了。你當然知道,強盜也是分成兩類,有好也有壞的。只有像你祖先那樣的梁山泊好漢,我們才應該幫他的忙。」

  秦龍飛道:「但咱們也不能斷定他就不是那樣的好漢啊。」

  顏璧說道:「底細既是未明,那就不值得為他犯險了。大哥,這些官兵不是普通官兵,個個都是本領高強,你已經看出來了。你的武功再好,也是雙拳難敵四掌啊。求求你,聽我這次話,就當作是為了我吧。」

  秦龍飛聽她說得似乎也有道理,心裏打不定主意。可就在他們辯論之時,那個漢子已給官兵追到山上來了。

  那人騎術甚精,一看追兵將近,忽地撥轉馬頭,向四個敵人硬衝過去。那金國軍官喝道:「好小子,要拼命麼?」四人中他的本領最高,騎術也是不在對方之下,當下一勒坐騎,側身閃開,唰的一劍刺將過去。他的三個手下在急切之間,卻是收不住疾馳之勢,其中那個名叫柴寶的人,更是連人帶馬,恰好和那個人撞個正著。三般兵器,亦是同時劈下。

  秦龍飛大吃一驚,心裏想道:「這人只怕要糟!」心念未已,只聽得馬嘶人叫,那個柴寶滾下馬來,另外一匹坐騎也倒下了。那個人的坐騎卻變成了空騎,好像是受了傷,嘶鳴狂奔,跑出約有百步之遙,四蹄一軟,骨碌碌的從陡峭的山坡上直滾下去。這慘厲的景象,把秦龍飛嚇得呆了。

  雙方動作都快,五人五騎,在那瞬息之間,好像是打作一團。秦龍飛雖然居高臨下,躲在岩石後面,看得也不怎麼清楚。他心裏還抱著一個希望,希望那個人已經逃出生天,因為在那個人原來的坐騎上並沒騎者。

  心念未已,只聽得喝罵紛紛,「錢大哥受了傷啦!」「好小子,這一刀非要你加倍償不可!」「小子,往那裏跑!」秦龍飛定睛一看,只見那人飛跑上來,他選擇最險峻的地方逃跑,戰馬也是無法行走這樣陡峭的山坡。已經受了傷的兩個官兵跑不上來,只有那個金國軍官和秦龍飛認識的那個人緊追不捨。

  原來那個人剛才是鑽在馬腹底下避開軍官的一劍的,軍官劍法迅捷之極,第一劍刺傷馬頭,第二劍刺穿馬腹,都沒傷著他,他已滾在地下了。他一滾在地下,立即施展「地堂刀」的快刀招數,斬斷了柴寶的馬足,一刀將柴寶斫傷,錢進跳下馬來擒他,給他反手一刀,劈個正著,傷得更重。

  軍官喝道:「卜魁,用暗青子招呼他!」秦龍飛這才知道那個「班老大」手下的姓名,見他的暗器連珠疾發,功夫很是不弱,心裏想道:「要是那天在我和他的夥伴拼鬥時,他也用暗青子招呼我,只怕我定必吃不消了。」

  那人舞起一柄鋼刀,刀光閃閃,「流星」飛墜,什麼甩手箭、飛蝗石、鐵蒺藜、透骨釘、飛鏢、飛錐之類的暗器,全都給他打落。

  雖沒有打著,但這一陣飛蝗似的暗器亦已將他阻了片刻。說時遲,那時快,軍官和卜魁已是追到,兩頭堵住。此時他們交手之處,正是在秦龍飛藏身的那塊大岩石下面,看得是更加清楚了。

  那漢子一個游身滑步,斜刺撲出。卜魁喝道:「那裏跑!」手使一對判官筆,一招「白鶴展翅」,分刺那漢子兩面的「太陽穴」。那漢子喝道:「來得好!」大喝聲中刀光疾閃,只聽得「咳唰」一聲,石屑紛飛,卜魁從高處骨碌碌地滾下來。幸虧他滾得快,那漢子一刀劈碎一塊石頭,差一點沒有斫著他。

  秦龍飛心想道:「這人的快刀倒是使得精采之極,看來或者可以不用我出手助他了。」

  心念未已,只見那軍官已是越過前頭,佔了有利的地形,唰唰唰連環三劍,刀劍相交之聲,震得秦龍飛耳鼓嗡嗡作響,秦龍飛不禁又是一驚,想道:「這個韃子的劍法似也並不弱於那人的快刀。奇怪,這韃子的劍法我好像在那裏見過?」驀地想了起來,原來這軍官的劍法和那日曾經與他交過手的那個金光燦相同。

  他們在下面翻翻滾滾的打下來,打到那塊岩石前面的一片稍微平坦的空地來了。顏璧把秦龍飛一按,緊貼著他,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大哥,千萬聽我的話,藏好身形,別讓他們發現。」可是惡鬥就在他的眼前展開,秦龍飛還是忍不住要從石罅縫中偷看出去。

  刀光劍影之中只聽「嗤」的一聲,唰的一響,軍官的劍尖刺穿了那個漢子的衣襟,漢子的快刀卻把他的軍帽掃了下來。這一招雙方遇險,大家都沒佔到便宜。

  那軍官忽地打了個哈哈,說道:「使的好快刀,閣下敢情是青龍幫的三頭領羅兄?在下竇光樞倒是失敬了。我的師兄和貴幫的白二哥也曾有過一點交情,不知羅兄知不知道?」

  原來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青龍幫「四大金剛」中排行第三的羅浩威。剛才和他一起現在已逃跑了的那個女子,則是涼州總管李益壽的女兒李芷芳。

  羅浩威喝道:「我知道你是金光燦的師弟,你們師兄弟都是韃子的爪牙,一丘之貉!誰與你稱兄道弟?」口中斥罵,手裏的鋼刀絲毫不緩。

  竇光樞笑道:「白二哥如今已經做了王府的一等侍衛,富貴榮華,有他享受的呢。你不屑與我稱兄道弟,與白二哥總是八拜之交吧?你知不知道他的事情?」

  羅浩威喝道:「胡說八道!」快刀如電,劈向竇光樞要害。他口中大罵,心中卻是痛如刀割,暗自想道:「白堅武倘若真是變節投敵,我就只能把他當作敵人了。」他曾經聽得楊浣青說過白堅武的可疑之處,如今白堅武變節之事又從竇光樞口裏說了出來,不由他不信了。

  竇光樞一招「舉火燎天」,拔開羅浩威的快刀,笑道:「羅頭領,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你的白二哥,你也可以像他——」

  羅浩威大怒喝道:「放你的屁!今日有我沒你,有你沒我!」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瞬息之間,快刀快劍,已是碰擊了七八下,羅浩威的衣裳被劃破兩處,竇光樞也險些給他斫著一刀。

  竇光樞惱羞成怒,道:「羅浩威,你不喝敬酒,一定要喝罰酒,那也只好由你!」

  卜魁受的只是一點輕傷,此時已然趕到。竇光樞道:「用己之長,攻敵之短,你不必上來!」

  卜魁有兩門本領,一是判官筆點穴,一是暗器功夫。但羅浩威的快刀使開,卜魁和他交手的話,近不了他的身子,點穴的本領自是難以施展。施展暗器,倒是可以幫助竇光樞牽制敵人。故此竇光樞要他「用己之長,攻敵之短」,即是要他使用暗器的意思。

  卜魁心領神會,應道:「是!」飛蝗石、透骨釘、飛鏢、神箭之類各種各樣暗器再一次向著羅浩威身上「招呼」了。

  他的暗器功夫果然有獨到之處,竇光樞和羅浩威的快劍快刀鬥得十分激烈,秦龍飛在石罅中看出去,但見刀光劍影纏作一團,但卜魁的暗器居然好像長著眼睛一樣,並沒認錯人,每一枚暗器都是朝著羅浩威身上打來。

  羅浩威快刀使開,潑水不入,但畢竟還是給他的暗器分了心神。劇鬥中只聽得竇光樞喝了聲:「著!」唰的一劍刺著羅浩威膝蓋,羅浩威左足一軟,環跳穴又給一顆飛蝗石打個正著。

  羅浩威倒轉刀鋒,反手便刺自己胸口,他寧可自盡,也不願落在敵人手上,但可惜卻是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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