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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秦龍飛道:「是呀,咱們既然說過有禍同當,我焉能置身事外?你剛才的說法,簡直是當我作外人了。」

  顏璧笑道:「大哥,可是你也忘了一件事情。」

  秦龍飛道:「什麼事情?」

  顏璧道:「你忘記我乃是以義弟的身份和你結拜的,但如今──」

  秦龍飛笑道:「如今義弟已是變成義妹了。但在我看來,結拜兄弟和結拜兄妹都是一樣。你若是認為先後的身份不同,那咱們也大可以再來撮土為香,重新結拜。」

  顏璧說道:「誰要你這樣婆婆媽媽,我要的只是你的真心!」

  秦龍飛道:「那你現在可以相信我是真心願意和你同甘共苦了吧?」

  顏璧低了頭,含情脈脈的柔聲說道:「大哥,你對我這樣好,我真不知應該如何報答你了?」

  秦龍飛禁不住心神一蕩,想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這位義妹可比淩師兄的那位呂姑娘還要美得多,本領也是在她之上。」

  想到了呂玉瑤,不由得瞿然一省,心裡好生羞慚,想道:「我已經做了一件大大的錯事,豈能還是重蹈覆轍?我幫忙顏璧,只能因為她是我的義妹,倘若我存有別的念頭,那豈不是又要變成人品不端的小人了?」

  顏璧抬起頭來,嬌聲說道:「大哥,你在想什麼?怎的你的面也紅了?」

  秦龍飛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顏璧道:「想什麼,快告訴我!」

  秦龍飛道:「我想你,你還是換回男子的裝扮好些。」

  顏璧笑道:「不錯,咱們雖是兄妹,也該要避男女之嫌。」

  秦龍飛道:「以後咱們一路同行,我仍是把你當作義弟看待。在客店投宿,你也還是依照你原來的習慣吧。」

  「原來的習慣」,即是各自分開房間。秦龍飛不好意思直說出來,顏璧則當然是一聽就懂了。

  顏璧粉臉通紅,柳眉一豎,說道:「大哥,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你以為我是一個淫賤的女子麼?」

  秦龍飛連忙賠罪:「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賢妹,你莫誤會,我只是說,那、那樣,大家方便一些。」

  顏璧這才化嗔為喜,說道:「大哥,我敬佩你是個守禮君子。我雖然不是名門閨秀,也是知書識禮的人,將來即使我要嫁人,必然也要明媒正娶。大哥,你,你盡可以放心,我是決不會未曾過門之前,胡招人閒話的。」

  低下了頭,越說聲音越小,若不勝情。

  這幾句話,不啻已是向秦龍飛默許終身。秦龍飛又是歡喜,又是羞慚,心裡想道:「呀,她還以為我是個正人君子,豈知我,我曾經做過毫無廉恥的事情。」

  顏璧「噗嗤」一笑,說道:「大哥,你在想些什麼?轉過身吧,我要換衣服了。」

  過了一會,顏璧叫他回頭,秦龍飛笑道:「好一個俊俏的小子,那我還是叫你做賢弟吧。我恐怕賢妹叫慣了,在有人的時候也叫了出來,那就糟了。」

  兩人走出樹林,大家都是有點不好意思。走了一程,顏璧說道:「大哥,我的身世來歷都已告訴你了,你卻還沒有告訴我呢。」

  秦龍飛心裡想道:「那班老大和我說的話,不知她聽見沒有。但不管她是已經知道也好,未曾知道也好。我與她的交情已是今非昔比,我也不該瞞著她了。」

  當下秦龍飛便即笑道:「你是強盜的女兒,我的祖先也是強盜。」

  顏璧說道:「是嗎?在那裡開山立寨?」

  秦龍飛道:「在梁山泊。不過,說來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百零八個好漢結為異姓兄弟,在梁山泊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號,令得朝廷的官軍和入侵中原的韃子都聞名膽落。我的曾祖就是梁山泊一百零八個首領之一。」

  顏璧裝作大吃一驚,說道:「原來是梁山泊好漢之後。那麼你的曾祖想必就是綽號『霹靂火』秦明瞭。」

  秦龍飛點了點頭,說道:「梁山不幸瓦解之後,先祖就隱居在一個小村子教武館為生了。不過我的爹爹近年重現江湖,說起他的名字,江湖上或許也還有人知道的。」

  顏璧說道:「令尊大名,可是上虎下嘯?」

  秦龍飛道:「不錯。」

  顏璧笑道:「怪不得班老大那天對你手下留情了。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也知道令尊的大名呢。秦大哥,你為何不在家中,卻獨自一人跑到這荒涼的邊塞之地?」

  秦龍飛歎道:「一言難盡。」

  顏璧怔了一怔,說道:「難道你也和我一樣。是和家裡鬧翻,偷跑出來的嗎?」

  秦龍飛道:「這倒不是。」

  顏璧釘住問道:「那是什麼?」

  秦龍飛難於啟口,頗是尷尬。顏璧笑道:「你說過的一句話,說得很對。每個人都有一些或大或小的秘密,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咱們雖然是八拜之交,但你要是不便告訴我,那也不必說了。」

  秦龍飛心裡想道:「將來我總是要告訴她的,但現在卻還未到時機。」

  當下說道:「梁山泊的後人乃是金虜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家父近年行藏洩漏,深恐遭受不測之禍,是以叫家人分散。」

  這話倒也不是謊言,不過卻並非他獨自一人在江湖流浪的主因。

  顏璧說道:「有一位綽號『轟天雷』的少年豪傑,聽說乃是令尊弟子?」

  秦龍飛道:「不錯。他名叫淩鐵威,正是我的師兄,你知道他?」

  顏璧心裡暗暗好笑:「我豈只知道他,我還曾經和他交過手呢。」

  當然她不敢把真相告訴秦龍飛,當下說道:「令師兄在江湖上闖出的萬兒當真不小,許多人都說他是後起之秀數一數二的人物呢。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我雖然孤陋寡聞,也是曾經聽過令師兄大名的了。不過,我卻是替你有點不值。」

  秦龍飛怔了一怔,說道:「什麼不值?」

  顏璧說道:「你是秦家的衣缽傳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令師兄,但我想以你這樣高強的武功,決不會在他之下。你的聲名反而為他所掩,不是有點不值嗎?」

  若在從前,秦龍飛聽了這話,正是說到他的心窩,定然引起共鳴,免不了要發牢騷的。此時卻正容說道:「賢妹,你這話錯了。我這位師兄,不論人品或是武功都是遠遠在我之上,他享盛名是應該的。唉,我但願默默無聞過這一生,沒有人知道我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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