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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珠串抖得筆直,向年震山遞去,在座的武學行家一看,就知武林天驕是有意較考年震山的本事。

  年震山惶然道:「年某不敢受領貝子重賞!」可是他不要也不行了,那串珍珠已是「送」到他的面前,珠串的一端對著他胸口的穴道。

  年震山好夕也算得是江湖上的一個成名人物,如今給武林天驕當著眾人的面,將他迫得下不了台,不禁也是動了怒氣,暗自想道:「聽說武林天驕和完顏王爺作對,我一直以為乃是謠言。但從今日的事情看來,武林天驕竟然包庇耿照的兒子,人言恐怕是不假的了。只要王爺給我撐腰,我怕他作甚?哼,他當眾較考我,我就讓他當眾丟臉!」當下說道:「謝檀貝子——」便即伸手抓那一串珍珠。

  他本來是想用大力鷹爪功抓碎那串珍珠,表明自己不是貪財,同時令檀羽沖出醜的。不料他這句話「謝檀貝子厚賜」的「厚賜」二字尚未曾說得出來,指頭和珠串一碰,登時虎口如受雷轟電擊,陡然一震,竟是不由自己的連連後退,而且穩不住身形,退了幾步,就跌了個四腳朝天!

  武林天驕微笑道:「年先生,你行這樣大禮,我可是擔當不起。」

  年震山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羞得滿面通紅。可是論身份,論武功,他和武林天驕都是差得太遠,縱然又羞又怒,卻是不敢發作。

  符強見他下不了台,只好再次給他解窘,說道:「我知道年先生是個很講義氣的江湖朋友,衝著檀貝子金面,他如何還能收取孟老鏢師的鏢銀?檀貝子,請你給他一個面子,把寶貝收回吧。」

  年震山趁勢磕了個頭,道:「多謝檀貝子看得起我,貝子的厚賜我是決不敢收。」索性以假當真,把自己摔這一跤,當成是向檀羽沖行磕頭的大禮。

  檀羽沖道:「年先生,你既然自己願意吃虧,我也不便勉強你受禮了。這串珍珠,我就改作送給孟老鏢頭的賀禮吧。孟老鏢頭,咱們是老朋友了,你也不受,那就是看不起我了。」孟霆不好再推,只得收下。

  檀羽沖這手超卓的武功一顯,滿堂賓客都是驚得目瞪口呆,此時方始透得過一口氣來。

  坐在耿電後面的兩個客人竊竊私議,一個說道:「年震山以大力鷹爪功稱雄江湖,據說數十年來罕逢敵手,想不到他碰上了武林天驕,竟是不堪一擊。」一個說道:「檀貝子若是沒有這樣出神入化的功夫,他也不能稱作武林天驕了。」

  楊浣青在耿電耳邊悄悄笑道:「年震山這次當真是應了一句俗話:『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忽有兩個客人擠上前來,說道:「借光,借光,讓我也看看熱鬧。」耿、楊二人是坐在前面第三排靠近角落的位置的,旁邊恰巧還有兩個空位,那兩個客人擠上前來,就坐在他們旁邊。

  耿電聽得聲音好熟,側過臉一瞧,這一喜非同小可,原來這兩個硬擠上來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黑旋風和轟天雷。

  耿電說道:「你們怎的這樣晚才來?」黑旋風低聲說道:「我們是避難來的!」

  耿電吃了一驚,問道:「你們碰上什麼人了?」黑旋風輕輕一噓,說道:「過後再談,咱們先瞧熱鬧!」

  年震山吃了大虧,無須再留,便要告辭。馬如龍不想令他大過難堪,說道:「年先生,你老遠來到這兒,總得在禮成之後才走呀,俗語說得好,江湖上的漢子『不打不成相識』,你和孟老鏢頭的樑子已經揭過,大家也不必存有什麼芥蒂了。今後我們鏢行的人在江湖行走,還得你老兄賣給面子呢。」

  年震山大感尷尬,走的話似乎顯得自己氣量太窄,不走的話又實在覺得難堪。正在躊躇之際,忽又聽得外面有吵鬧之聲。但因禮堂內邊也是鬧哄哄的,不是仔細聽的話,就聽不見。

  歸伯奎出去一看,回來向師父悄悄稟告:「外面來了一個青袍老者,一個蒙古武士,說是要向你老人家道賀,孟師弟不許他們進來,他們現在正在大吵,看樣子孟師弟再不許他們進來,他們就要動武了。」

  孟霆怒道:「我和蒙古人從沒交情,咱們鏢局也不會到蒙古保鏢,用不著和他們套甚交情。」

  震遠鏢局總鏢頭鄧山君和大都名武師薛兆都是薑桂之性,心裏想道:「金國目前雖然是在向蒙古求和,但這是在秘密進行的,還未成為事實,表面上蒙古和金國還是敵國。我們得罪個把蒙古武士,諒也不會就闖出了什麼大禍了?」於是同聲說道:「孟老鏢頭,你不喜歡這兩個客人,待我們給你擋駕。」

  鄧山君和薛兆都是一等一的功夫,孟霆、馬如龍等人料想他們可以應付得了。此時禮堂內面的賓客,還未知道外面鬧事,馬如龍不想張揚,弄得大驚小怪,在鄧、薛二人出去之後,便即說道:「吉時已屆,孟老弟,你這就先行金盆洗手罷。」其實原定的「吉時」(午時)早已過了。

  一般的賓客聽不見外面吵鬧之聲,具有深厚內功的孟霆卻是聽得見的。就在他要「金盆洗手」的時候,忽覺外面突然靜止下來,不禁大為詫異。要知繼續吵鬧不足為奇,突然靜止,那就是暴風雨之前的預兆了。

  果然心念未已,便聽得大門「乓」的打開,鄧、薛二人首先疾跑進來,高聲叫道:「有貴客到!」

  他們二人本來是準備出去打架的,如今卻自動跑回來充當「知客」,即使是慣經風浪的孟霆,也不禁大吃一驚了!

  眾賓客更是大為驚詫,心裏都在想道:「鄧山君和薛兆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來的不知是什麼奢攔人物,竟令得他們如此慌張?」

  就在眾人屏息以待之下,只見孟霆的長子孟鑄已是陪著四個「貴客」,走入禮堂,一臉孔很不自然的神氣。

  這四個「貴客」一出現,所有的人,包括主人孟霆在內,幾乎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來走在前面的兩個人竟是金國的皇侄完顏豪和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蒙古喇嘛。

  完顏豪以「貴公子」的身份,平日在京城裏經常走馬章台,尋歡作樂,許多人都認得他。和他併肩而進的那個蒙古喇嘛,眾人雖不知道是誰,但見完顏豪對他神情恭謹,心中也已猜到幾分了。

  孟霆無可奈何,只好暫緩「金盆洗手」,上前見禮,說道:「小王爺光臨,教草民如何擔當得起?」

  完顏豪哈哈笑道:「蒙古的大國師龍象法王你還未曾認識吧,法王今日一到,聽說你的鏢局舉行大典,他想見一見各方的英雄好漢,所以席未暇暖,就要我陪他來你的鏢局啦!」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這個喇嘛,竟是剛到金京的蒙古國師!

  一個完顏豪以「小王爺」的身份來到鏢局已是極不尋常之事,作為金國上賓的龍象法王居然一入金京就來鏢局,那就更是稀奇了。

  孟霆早就猜想來客必然大有來頭,可還做夢也想不到竟是這兩個人!

  龍象法王打了個哈哈,說道:「我在和林,也曾聽過貴鏢局的大名,今日難得適逢孟老鏢頭的封刀大典,是以特來道賀,紅花綠葉都是一家,貧僧和孟老鏢頭也都是同屬武林一脈,孟老鏢頭你就不必拘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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