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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年震山道:「那次保鏢,虎威鏢局只有總鏢頭獨自出馬,並無別的鏢師隨行,這是一查就可以查得清楚的。」

  馬如龍道:「孟老鏢頭武藝高強,他獨保暗鏢,有何奇怪?」

  年震山道:「不,他不是獨自一人,只不過是沒帶他自己鏢局的鏢師罷了。他請了外人幫他一同保鏢,這人是浙東呂東岩!嘿嘿,這可有點不大合乎鏢行的規矩了吧?」

  馬如龍道:「請好友相助,鏢行的規矩並不禁止。」

  年震山笑道:「你們鏢行的規矩,我也懂得一些。請朋友相助,那多半是出事之後,才求朋友幫忙討鏢。」

  馬如龍冷冷說道:「或許孟老鏢頭早就知道你老兄要劫他的鏢,這才預先約好浙東大俠呂東岩相助,這叫做有備無患。」

  虎威鏢局的另一個股東趙斌忽地問道:「孟老鏢頭護送的那位客人是誰?」

  年震山笑道:「這你就應該問你的總鏢頭了,我怎麼知道?」

  眾人的目光移到孟霆身上,孟霆沉聲說道:「待你們說完了我再回答!」

  心裡可在暗暗叫苦:「這可叫我怎樣才能自圓其說呢?」

  馬如龍冷笑道:「年先生,你既然還未摸清底細,怎的就動手劫鏢?」

  年震山哈哈笑道:「馬老鏢頭,你是老江湖了,怎的故意說出這種外行話來?

  「不錯,我是還沒有摸清底細,不知他護送的那位小少爺是誰,但各位想想,這位小少爺要虎威鏢局的總鏢頭親自出馬,還要名滿江湖的浙東大俠暗中助陣,這來頭還會小嗎?我就是沖著他們兩個人,才要劫孟老鏢頭瞞著鏢局所保的這支貴重無比的『鏢』的。嘿嘿,我黑鷹年震山不是栽在孟老鏢頭的手下,而是栽在孟老鏢頭和呂東岩的聯手之下,說起來這倒是我還未摸清底細而吃的虧呢。」

  年震山打定主意,自己先不說出耿電的名字,看孟霆如何向賓客交代?他料想孟霆也是不敢說出耿電的姓名和來歷。

  馬如龍道:「你口口聲聲說孟霆是瞞著鏢局幹的,有何憑據?難道就只憑著他請外人幫忙保鏢這點,就可以一口咬定麼?」

  有幾個鏢行的人也同聲說道:「不錯,你黑鷹年震山又不是虎威鏢局的人。」

  年震山冷笑道:「我不是虎威鏢局的人,這裡可有的是虎威鏢局的人啊!

  「孟霆是否瞞著鏢局私自保鏢,要查清楚,容易得很。十年前是甲子年,我劫鏢是那年九月之事。請查查帳傅,是否有這筆鏢銀進帳?有的話,這筆鏢銀定是不會少的!再說那年九月的時候,孟霆離開大都,他是怎樣和鏢局說的?我想或者還有人記得吧?我希望大家都說實話!」

  趙斌露出疑惑的神色,緩緩說道:「孟大哥,甲子那年,我記得正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張旗鼓那年,也是我和你合夥那年。那年八月,你好像說是到外地訪友,為了給咱們鏢局打好關係才出京的,並非說是保鏢!」

  年震山得意洋洋,說道:「你們相信了我的話麼?是不是還要再查帳簿?」

  孟霆說道:「用不著,帳簿上根本沒有這筆鏢銀!」

  年震山冷笑道:「馬老鏢頭,虎威鏢局是合夥的生意,總鏢頭瞞著鏢局保鏢,收取的鏢銀又沒進帳,事情是不是有點奇怪?或者我不懂得鏢行規矩,不知道是不是也符合鏢行規矩?」

  馬如龍道:「孟老弟,此事真相到底如何?」

  孟霆道:「那次根本談不上是什麼『保鏢』,我有一位朋友在揚州做事,家人則在北方,他的兒子知道我有杭州之行,叫我帶他同走,順便多走一程,送他到揚州會父。事情就是這樣簡單!至於呂東岩,當時恰巧是在大都,他要回家,我們就一同走了。」

  年震山道:「你那朋友是誰?」

  孟霆說道:「這是我私人的事情,用不著告訴你吧?」

  年震山哈哈一笑,說道:「事情恐怕沒有這樣簡單吧?各位,我這位婁師弟住在呂東岩的鄰縣,和呂家相去不過數十裡。婁師弟,你給大家說說呂家的情形。」

  婁人俊道:「十年之前,呂東岩靠著收幾個徒弟維持生計,從甲子那年開始,他家突然闊氣起來了,如今己成為縣中有數的富戶啦!他是怎樣發財的。嘿嘿,說出來倒很簡單,是虎威鏢局的孟總鏢頭送了他一千兩金子!這事是呂東岩的一個至親告訴我的,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我還可以叫這個人來此作證!」

  耿電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呂東岩的內侄丘大成。

  馬如龍道:「孟老弟,有這事麼?」

  孟霆說道:「我和呂東岩是好朋友,那時又幸虧有他拔刀相助,這才不至傷在年震山的手下。朋友本有通財之義,我送他一千兩金子作為酬謝,有何不該?」

  年震山冷笑道:「你沒有得到鏢銀,反而賠了一千兩金子,嘿嘿,別人肯相信你,我年震山可不能相信你!」

  孟霆沉聲說道:「你不相信,又待如何?」

  年震山打了個哈哈,淡淡說道:「也沒什麼,你孟老鏢頭髮了大財,我年震山只想分沾一點油水。識趣的把那筆鏢銀拿出來吧!你可以送一千兩黃金給呂東岩,這筆鏢銀少說也當有一萬兩金子。我也不全要你的,只要你的一半!」

  孟霆哼了一聲,憤然說道:「好呀,年震山,你是要來敲詐我了!」

  年震山笑道:「別說得那樣難聽好不好?你們保鏢的逢山過山,逢寨過寨,不也有拜山送禮的規矩嗎?這一半的鏢銀,就當是你補送給我的禮物吧。再說,你一人獨吞這筆鏢銀,十年來又利上加利,已經占了鏢局不少便宜了。就算我是敲詐,也只能說是黑吃黑吧!」

  孟霆氣得長須抖動,喝道:「好,怪不得你叫我暫緩閉門封刀,我就依你的話吧!要錢沒有,要命倒有一條。」

  年震山道:「好,你既然捨不得錢財,那就只有按照你們鏢行的規矩辦事了。馬老鏢頭,今日之事,我只是沖著孟霆來的,和在座的各位朋友都不相干!一客不煩二主,就請你老以鏢行領袖的身份,給我作個見證!」

  他們特別強調「鏢行規矩」,原來鏢行的規矩,在老鏢頭閉門封刀的時候,倘若有人出來指責他有什麼違背江湖道義之事,這件事又難以查究明白,那就只能由雙方自作了斷了。

  如今年震山指責孟霆的雖然沒有這麼嚴重,但卻是揭發了足以影響他的人格的私隱。孟霆的解釋又似乎總是有些顧忌,縱然馬如龍能夠相信他,也覺得他的那些說話有點難以自圓其說。按照鏢行的規矩,馬如龍的確是不便插手的了。

  馬如龍心裡想道:「黑鷹年震山的大力鷹爪功非同小可,當年是呂東岩和孟霆聯手才把他打敗的,如今只是孟霆一人,只怕不是他的對手。孟霆在封刀之前,遭人挑釁,做朋友的幫他的手,也會損及他的體面。」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就要動手。馬如龍只好出來調解,說道:「這件事真相如何,雙方各執一辭,一時間實是難以查究明白。我也不想偏袒那一方,不過孟老鏢頭和我是多年朋友,他的身家底細,我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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