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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第三十九回 秘魔崖下

  呂玉瑤滿懷歡喜,只道馬上就可以見得著轟天雷了,那知轟天雷還沒回來。

  此時已是入黑時分,陸昆侖亦是不覺有點擔心,皺眉說道:「按說這個時分,他是應該回來的了,怎的還沒回來?」

  呂玉瑤心急如焚,說道:「陸幫主,我想親自到秘魔岩去看一看,你可否派個人給我帶路?」

  陸昆侖瞧瞧天色,說道:「還有小半炷香的時刻,京城的九個城門,就要全部關閉,現在是趕不及出城的了。再說,就是要到秘魔岩探聽消息,也不能讓你前往。你放心吧,待會兒他若是還不回來,我自會設法找他的。」

  黑旋風安慰她道:「淩大哥說不定已經進城了,咱們跑去找他,雙方反會錯過,還是耐心等待他好。」

  陸昆侖道:「對,咱們先吃晚飯。老叫化今天只足喝了一葫蘆的酒,還沒吃過東西呢。」

  呂玉瑤也是一早出來,早飯都沒吃過,只是在東安市場吃了一點零食,聽陸昆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餓了。但心中有事,肚子雖然感到饑餓,仍足食難下嚥。

  吃過晚飯,天全黑了,轟天雷還沒回來。

  呂玉瑤道:「陸幫主,他還沒有回來,怎麼辦呢?」

  陸昆侖道:「現在急也沒用,須得等到三更過後,我才能派人找他。」

  跟著給呂玉瑤解釋道:「三更過後,街上沒人行了,那時才方便施展輕功,悄悄地爬牆出去。看守城門的衛士是輪班值夜的,若是算准了在午夜時分逾牆而出,那就更有機會可以瞞得過守衛的耳目。」

  黑旋風道:「好,這個差使讓給我吧。」

  呂玉瑤無奈,只好和他們一起等待,等待三更時分來臨。

  雲中燕比較心細,想起一件事,便問陸昆侖道:「那位林老前輩是怎樣約會淩大哥的?」

  陸昆侖道:「是我幫中的一個弟子,將他的書信帶回來的。」

  雲中燕道:「貴幫的這位弟子可曾見過他本人?」

  陸昆侖道:「沒有。這封書信是他輾轉托人,才送到我的這個弟子的手上。」

  雲中燕道:「他托的是什麼人?」

  陸昆侖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個年老多病的叫化子,並不屬於我們丐幫,但我們幫中的弟子見他可憐,對他時常接濟,日子久了,他也知道了接濟他的人是丐幫的了。

  「昨天這老叫化在帽子胡同行乞,有個過路人對他說道:『你替我把這封信交給丐幫弟子,任何一個弟子都行,我給你五兩銀子。』這老叫化初時還不敢承認自己認識丐幫的人,那個人說道:『天下化子是一家,你找丐幫的弟子總比我容易,你試試看,交不到丐幫弟子的手上也不緊要,明天你拿回這裡還給我就是。銀子你先拿上。』那老叫化還未來得及問他是什麼人,他扔下銀子就走了。」

  雲中燕道:「這個老叫化,陸幫主是不是一向認識他的?」

  陸昆侖道:「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這老叫化是可以相信得過的。」

  呂玉瑤道:「信上說的是什麼?」

  陸昆侖道:「信封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但裡面的信卻是給淩鐵威的。只有寥寥幾行,說是知道故人之子到了大都,是以特地約他今日下午到秘魔岩一會。下麵的署名是林重二字。」

  雲中燕道:「陸幫主可認識這位元林老前輩的字跡?」

  陸昆侖道:「我在二十年前曾與他見過面,他的書法我卻從未見過。」

  呂玉瑤道:「如此說來,怎麼知道這是林老前輩的親筆書信?」

  陸昆侖道:「淩鐵威把信紙在火上一烘,現出『替天行道』四字。」

  呂玉瑤道:「替天行道,這不是梁山泊當年所打出的旗號嗎?」

  陸昆侖道:「是呀,所以淩鐵威才敢相信這封信必定是林重親筆寫的,因為這是梁山泊傳下來的秘密通信方法,只有一百零八家的後人知道。隱形墨水是用檸檬汁加上幾種藥料配製的。」

  雲中燕總覺得其中有點不對,但也難以斷定是有人假冒林重之名寫那封信,說道:「事情是有點古怪,不過倘若那人當真是林重的話,咱們倒是不用過份擔憂,說不定他是要留淩大哥共話一宵。」

  黑旋風笑道:「咱們用不著諸多揣測了,現在已是將近三更時分,待我到秘魔岩去親自看一看就可以知道啦。」

  ***

  真相如何,往後再表。如今回過頭來,先說轟天雷的遭遇。

  這天中午時分,轟天雷懷著興奮的心情,踏上西山。忽地看見兩條大黃牛從山坡上沖下來,一個牧童在後面追,卻那裡追趕得上,只急得他哭了出來。

  轟天雷看見這兩條蠻牛發了狂性,心裡想道:「幸虧這裡沒有行人,若是有人給它撞上,可就不得了。」

  當下立即迎上前去,一聲大喝,扳著一條牛的角,反手一撈,又抓著另一條牛的尾,硬生生的把它倒曳回來。

  饒是轟天雷天生神力,但降伏這兩條發了狂的牛,也是費了許多氣力,好不容易才把這兩條蠻牛按在地上,把它們弄得力竭筋疲,動彈不得。

  那個牧童趕了到來,看見轟天雷力伏蠻牛,不覺看得呆了。轟天雷笑道:「沒事了,你回家叫大人幫忙,把這兩頭畜生弄回去吧。」

  那個牧童呆了一呆之後,卻忽地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轟天雷詫道:「我已經替你降伏了蠻牛,你還哭些什麼?」

  那牧童抽噎說道:「我是給主人牧牛的,你弄死了這兩條牛,主人非把我痛打不可。」

  轟天雷說道:「你別害怕,它們並沒有死,只是暫時不能起來罷了。」

  那牧童道:「你不知道,我的主人非常刻薄,這兩條牛即使沒死,他也一定要扣我兩年工錢來請獸醫。嗚哇,嗚哇,我這兩年是要白白給他做工的了。」

  轟天雷想不到會惹出這樣的麻煩,摸摸口袋,好在還有一錠銀子,便拿了出來,給那牧童,說道:「這一錠銀子,總夠賠給你的主人了吧?你拿去好了。」

  牧童這才破涕為笑,拿了銀子,道謝而去。

  轟天雷走了一會,忽地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他是在農村長大的,熟悉農家的事,心裡想道:「耕牛有時忽發狂性,那也並不稀奇,但總是在大熱天時才會發生,我可沒有見過在冬天的牛只也會發狂的。

  「還有一層,農家愛護耕牛,到了寒冬臘月,牛房裡也會生火,以免牛只凍壞,如今雖然只是初冬,但此地的天氣已是比我的家鄉的臘月天時還冷,為什麼還有牧童在山上放牛?山上也沒有青草給它吃呀!」轟天雷心想。

  本來這都是淺顯易見的道理,但因他剛才突然碰上瘋牛,而且那個牧童又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他當然不會疑心一個小孩子會作弄他。當時為了幫忙這個牧童,急切間就無暇仔細推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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