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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他們未踏入軍營,李學松已是聽得兵士的報告,知道妹妹到來。他驚疑不定,出來迎接。一見是一個陌生的漢子陪同他的妹妹,不禁更是疑惑了。

  李芷芳連忙急步上前,拉著哥哥的手說道:「哥哥,我把教你打獵的師傅婁四維帶來了。你和我們明天就回家吧,我不想在這裡陪你打仗,我想你陪我們到郊外打獵。郊外打獵雖然不如山上,但不用提心吊膽,那就好玩得多。」

  李學松怔了一怔,立即省悟,說道:「婁師傅,辛苦你了。你進去歇息歇息吧。」當下把一個兵士喚來,吩咐他給羅浩威安排宿處。

  鄭友寶雖不十分機警,卻也並不糊塗,看了他們兄妹的神情,不覺又是疑心頓起。

  鄭友寶說道:「婁大哥熟悉此山地理,我可正想向婁大哥請教。」

  李芷芳道:「你不見他受了傷嗎?有話明天再說。」

  鄭友寶賠笑道:「婁大哥當然是要歇息的,我的意思是請他就住在我的房間,一來我可以方便照料他,二來也可以方便向他討教。」

  羅浩威道:「小人怎敢有勞鄭將軍照料?」

  鄭友寶淡淡說道:「你是李公子的得力家人,只怕我還高攀不起呢!」

  立即叫來了兩個屬於他的人,吩咐他們帶羅浩威進去,好生「伺候」。

  羅浩威情知他已起疑,如此安排,自是為了便於監視自己,心裡想道:「反正明天就要走的,我也不怕你今晚就吃了我。」

  於是也就不再客氣,「謝」過了鄭友寶的「好意」,便跟那兩人先行退下。

  李芷芳道:「好,咱們該說到正經事了,哥哥,你明天跟我回去?」

  李學松又是歡喜,又是詫異,心裡想道:「妹妹怎知我有回家之意?平化是前天才走的,也沒有這樣快就能回到涼州呀!」

  他心裡巴不得早日離開險境,可是口頭上卻不能不說道:「我是奉了爹爹之命來做前鋒的,你當是玩耍的麼?怎能說回去就回去?」

  李芷芳笑道:「我也是奉了爹爹之命,來召你回去的啊!要不然我從涼州趕來這裡做什麼?」

  李學松大喜道:「爹爹真的是叫我回去麼?」

  李芷芳道:「當然是真的了,難道我還會騙你麼?」

  鄭友寶覺得事情頗是蹊蹺,說道:「老大人有令,應該派遣家將前來傳令才是。真想不到竟是李小姐親自前來。」

  李芷芳道:「你知道什麼?」

  接著就回過頭對李延壽道:「三叔,你是知道的,我娘最疼大哥,這次爹爹叫他隨軍,娘心裡實在是不願意的。既怕他挨不了辛苦,又怕他萬一陣前有什麼閃失,那可就糟了。」

  李延壽道:「原來是老夫人的主意。」

  李芷芳道:「是呀,娘和爹爹還曾為了此事頗有參商呢。爹說將門之子理該歷練,既然是我差他去的,現在又叫他回來,豈不叫人笑話?但爹終於拗不過娘,所以最後還是讓我來了。這個差事是我自己討的,因為說實在話,我也委實掛念哥哥,很想見見他。爹說也好,你去就不用我發文書了。爹的這句話我可不大懂,但爹說三叔是會明白的。」

  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又恰到好處,老奸巨滑的李延壽不由得也相信了。

  李延壽心裡想道:「大哥(涼州總管李益壽)這次派侄兒來做前鋒,口裡說是讓他歷練歷練也好為『朝廷』立點功勞,其實心裡是不願意的。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小王爺(完顏豪)想要他的兒子作為人質,這話雖然沒有明說,彼此已是心照不宣的了。如今他把兒子叫回去,倘若是用正式文書,未免太著痕跡,而且在完顏豪面前也不好交代。別的家將要用正式文書,他的女兒來接哥哥,他當然料想我是相信得過的,這就不用什麼文書令箭了。不過,這卻叫我為難了,是放他回去呢,還是不放?」

  他轉了好幾次念頭,終於這樣想道:「這次的事情,不知他是否已經得到小王爺的默許,小王爺在涼州,我可沒法問他。不過,我現在雖然已經搭上了完顏王爺的關係,在涼州畢竟還是他的下屬。唔,好在現在有鄭友寶在場,將來出了什麼岔子,那也用不著我擔當關係。」

  於是說道:「老夫人要侄兒回去,我自是不敢阻攔。但不知鄭將軍意思怎樣?」

  李芷芳柳眉一豎,說道:「三叔,你是監軍,還是這位『鄭將軍』是監軍?」

  鄭友寶心中惱怒,打了個哈哈說道:「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個奴才的身份,那裡有我說話的地方?不過李公子是有病在身的,恐怕也得多調養幾天,待他的病好了才回去吧。」

  李學松是前幾天才裝病的,給他抓著這個口實,倒是不便堅持明天就要回去,於是說道:「我今天已經好得多了,明天再看一天,要是更好一些,後天我想也可以回去了。」

  鄭友寶道:「那位婁大哥也是受了傷的呢。」

  李芷芳道:「他身體強壯,受的外傷雖然也不太輕,過了今晚,料想也會好了。」

  鄭友寶道:「怎麼好得這樣快?」

  李芷芳道:「我已給他敷上了金創藥,這是我們西夏國以前大內珍藏的金創藥,功效要比普通的金創藥好得多。」

  鄭友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李小姐給家人親手敷上金創藥,如此疼惜下人,真是少見。」

  李芷芳怒道:「他給我帶路,他受了傷我不醫,難道讓他死去麼?」

  鄭友寶道:「誰說不應該呀?大小姐,你別誤會,我正是佩服你對下人的忠厚仁慈才這樣說呢。」

  心裡想道:「她和這個姓婁的傢伙,只怕未必是主僕的關係,否則不會如此多心。她用她父親的命令來壓我,我自是不能阻攔他們兄妹,不過今天晚上,我倒要試那姓婁的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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