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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羅浩威猛地喝道:「撒刀!」

  只聽得「當」的一聲,雙刀相磕,火花四濺,李芷芳氣力遠不如他,兵刃果然脫手。

  羅浩威騰出左手,正要擒她。不料李芷芳也是驀地喝道:「撒刀!」

  羅浩威持刀的右手虎口一麻,他的長刀果然也是應聲墜地。

  原來李芷芳使的乃是敗中求勝的一招險招,她的氣力不及對方,身手卻比羅浩威靈活,刀一脫手,立即欺身進招,乘著羅浩威得意之際,一指點著了羅浩威的脈門。

  羅浩威一聲大吼,左臂一彎,抱著了李芷芳。右手反手一抓,登時也把她的左腕抓著。不過他一條臂膊頗感酸麻,十分氣力,只能使出七分,急切之間,卻也不能把李芷芳拿下。

  李平化見小姐被擒,這一驚非同小可,提起月牙彎刀,要劈過去。羅浩威腳跟一旋,他的左臂還是抱著李芷芳的,這輕輕一轉登時也把李芷芳的身子轉了過來,對著李平化的刀鋒,喝道:「你斫!」

  李芷芳有生以來,那曾有過和男子這樣貼近的,不禁又羞又氣,喝道:「你放不放手!」

  羅浩威瞿然一省,想起對方是個女子,不由得也是滿面通紅。但此時雙方都已失了兵刃,羅浩威已經見過她的本領,放開了她,只怕拳腳上未必是她對手,何況她還有一個家將拿著月牙彎刀在旁虎視眈眈。

  這剎那間,羅浩威不知是放她的好,還是趁著自己正在大占上風的時候,將她擒了再說的好。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叫道:「三哥放手,她是自己人!」

  跟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羅大哥,這位是李姑娘,不可對她無禮!」

  不用說來的當然正是耿電和楊浣青了。

  羅浩威吃了一驚,忙把李芷芳放開。耿電擦燃火石,把掉在地上的兩把刀拾了起來,分別交給他們。

  李芷芳心頭猶自有氣,接過了刀,向羅浩威怒目而視。

  耿電說道:「這位李姑娘是涼州總管的千金,她和她的哥哥都是在暗中幫忙咱們的。這次我更是多虧了她,方能逃出性命。李姑娘,他就是我和你說起的那位羅浩威羅大哥了,他是我最要好的一位朋友。」

  羅浩威聽說她是耿電的恩人,忙即抱拳賠禮,說道:「我不知道是李姑娘,适才多有冒犯,請李姑娘千萬見諒。」

  李芷芳一來見他賠了禮,二來又已知道他是耿電的好朋友,心中的怒氣也就漸漸消了。說道:「剛才我沒有查問清楚,就和你動手,也有不是之處。」

  李平化跟著上來與羅浩威重新見過了禮,說道:「我以為你是完顏豪的手下,暗地來跟查我的行蹤,這才真是我的魯莽了。」

  羅浩威笑道:「我也以為你是暗中伏擊我的鷹爪呢。」

  耿電哈哈笑道:「不打不成相識,大家都是誤會,揭過了也就算了。不過我有一事未明,想向李大哥請教。」

  李平化是和耿電見過面的,當下躬腰說道:「不敢當。不知耿公子欲知何事?」

  耿電說道:「你不是隨軍出發的嗎?怎的卻獨自一人在這裡?」

  李平化道:「我是奉了少主人的密令,偷回涼州的。」

  耿電說道:「你們的公子和完顏豪、翦長春他們鬧翻了嗎?」

  李平化道:「這倒沒有。」

  耿電說道:「然則你何以害怕完顏豪的人跟蹤?」

  李平化道:「雖沒鬧翻,不過我們公子的處境也是頗為危險,我這次偷回涼州,若是給他們的人知道,只怕也會連累公子。」

  李芷芳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哥哥出了什麼事了?」

  李平化歎了口氣:「這個,說來可是話長──」

  此時雨勢已小、但還是漸漸瀝瀝的下個不停。耿電笑道:「既是說來話長,大家回到那個山洞烤火再說吧。」

  各人剛才在大雨之中奔跑,衣裳都已盡濕。

  李芷芳和楊浣青並肩同行,不由得心亂如麻,不知和她說些什麼話好。

  楊浣青道:「李姑娘,那天晚上,我到過你的府上,不過當時卻是不便和你相見。但好在咱們還是見著了。」

  李芷芳回想起那晚的情形,甚是尷尬,說道:「楊姑娘,你的輕功真是令人佩服,當時耿電說是外面有人偷聽,我還不相信呢。」

  楊浣青道:「你待耿大哥這樣好,我也是很感激你的。」

  李芷芳臉上一紅,心裡又不禁有點酸溜溜的感覺,想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分明在向我暗示,她和耿電的關係比我更為親密嗎?」

  雨已停了,李芷芳抖落衣裳上的水珠,笑道:「楊姐姐,你們真是太客氣啦,羅大哥剛才已經向我道過謝了。」

  她特地把楊浣青和羅浩威算是一邊,當成楊浣青是因為羅浩威和耿電是好朋友的關係才向她道謝的。她心裡也希望真是這樣。

  楊浣青微微一笑,說道:「羅大哥的父親是我師父的至交,家父和耿大哥的父親也是至交,不過我們以前都不知道。嗯,世上往往有許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事前實是無法預知的,好像我碰上耿大哥就是這樣。耿大哥和青龍幫淵源極深,羅大哥當然是應該多謝你的,但我也應該多謝你呀!」

  這番話說得甚為含蓄,但話中有話,卻也不難索解。她是把自己和羅浩威分開,羅浩威是為了青龍幫的淵源感激李芷芳救了耿電,她則是為了和耿電兩代的交誼感激於她,雖然沒有說出婚約之事,但已是十分明顯的表示了她和耿電的交情實不尋常了。

  這番話她固然是說給李芷芳聽的,也是有意說給耿電聽的。耿電正在前頭和羅浩威邊走邊談,也不知是聽見了她的說話而受震動還是偶然的失足,身子突然顫抖一下,踩著一塊石塊,一隻右腳陷入泥沼之中,污泥掩過他的腳背。

  羅浩威卻沒有留意楊浣青的說話,看見耿電突然失足,不覺怔了一怔,正要過去拉他,耿電已是把泥足拔了出來,苦笑說道:「黑夜裡的路真不好走,好在現在天快亮了。」

  羅浩威怔了怔,心裡想道:「奇怪,他怎的和浣青剛才一個樣子,好像是心神莫屬而險些摔跤的。他們的輕功可都比我高明得多呀,即使不習慣走這樣泥濘的路,按說也不該弄得如此狼狽。」

  洞口的火光已經看得見了,耿電笑道:「羅兄放心,我不會再失足了。」

  走得很快,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個山洞。

  東方吐出了魚肚白,雨也早已停了。山洞狹窄,耿電把那堆火移出來,五個人在洞口圍著火席地而坐,李平化開始講述李學松在祁連山上的情況。

  「少主人的處境相當危險,他名義上是擔當先鋒,可是卻沒有一點權柄,對他的部下,他也難以號令!」李平化說道。

  李芷芳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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