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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而她雖然是個巾幗鬚眉,但女孩兒的終身大事,對方不提,她當然也是很難出口了。

  兩人呆了片刻,楊浣青淡淡說道:「我爹葬在北芒山中,不敢有勞公子大駕。公子這番心意,他日我在家父墳前代為稟告也就是了。」

  耿電說道:「我是應該親自去弔祭的,不過恐怕姑娘沒空陪我,那就等待我他日拜見了令堂之後再說吧。」

  楊浣青道:「耿公子,你不是要到祁連山去的麼?青龍幫正有許多大事等待你辦,我看你也不必太過拘禮,太過客氣了。」

  耿電笑道:「楊姑娘,我看你才是太過客氣呢。咱們的父母乃是至交,你怎麼這樣稱呼我?」

  楊浣青似笑非笑地說道:「那你希望我叫你做什麼?啊,對啦,你年紀比我長,我就叫你一聲大哥好不好?」

  耿電知她是在試探自己,他揣摸對方的心意,卻鑽到牛角尖去,想道:「指腹為媒之事不知她知不知道,但她這主意,顯然是要和我定兄妹的名份,以避嫌疑。」當下說道:「我本來是不敢當的,但論起咱們兩家的交情,咱們卻也是應該似兄妹一般親近,那我就不客氣叫你一聲賢妹了。」

  楊浣青笑道:「人家叫我小魔女呢,賢妹這個『賢』字我可配不上,哥哥,妹妹的稱呼在人前也不好聽,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笑得可是有點勉強。

  耿電笑道:「好,浣青妹子,咱們回去慢慢再談好不好,出來久了,只怕他們以為我是碰上了意外呢,我和你回去,也好叫他們放心。」

  楊浣青道:「回那兒去?」

  耿電怔了一怔,說道:「我和羅浩威他們一同住在那個古廟,剛才你不是到過的麼?羅浩威一定也是非常想見你的,難道你就不想去見見他們?」

  楊浣青道:「我正要告訴你,我不去見他們了。有兩件事情,請你在沒有第三個人的時候,替我告訴楊守義。」

  耿電驚疑不定,說道:「我也正想問你,剛才是不是你用暗器打白二哥?你是為了這件事情,所以不想去見他們嗎?」

  楊浣青說道:「不錯,這是原因之一,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用暗器打白堅武是不?」耿電說道:「是呀,我的確是覺得奇怪。」楊院看笑道:「這還是我看在楊守義、羅浩威的面上,只是讓他吃點小小的苦頭而已。但這件事情,你暫時不必告訴他們。」

  耿電吃了一驚,說道:「白堅武是壞人嗎?」

  楊浣青道:「陝中雙煞和冀北雙雄找他報仇,你曾經幫了他的忙是不是?」

  耿電說道:「不錯,當時你也在場嗎?」

  楊浣青笑道:「我就躲在你後面的那棵大樹偷看,你不知道罷了。這件事情,白堅武怎樣和你們說?」

  耿電把白堅武對楊守義的那番自辯告訴了楊浣青,楊浣青止不住連連冷笑。

  耿電驚疑不定,問道:「你可是知道其中真相?」

  楊浣青道:「雙雄雙煞的說法和白堅武可是大不相同。」原來她是在見過雙雄雙煞之後才回來的。

  耿電放下了點心,說道:「俗語說,家醜不外揚。康徹為了保全妹妹的名節,自是免不了要有另一種說法。咱們似乎都不可太過相信片面之辭。」

  楊浣青道:「我並非只是聽信康徹的說話,不過——」

  耿電說道:「不過怎樣?」

  楊浣青道:「康徹的妹妹康靈,是我一個師姐的好朋友,她知道康靈的人品決不是像白堅武所說的那樣淫賤。不過我們還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這是白堅武的惡行。」

  耿電駭然說道:「白堅武倘若是說謊的話,那可真是無恥之極的小人了。」

  楊浣青繼續說道:「我們雖然還未找到確實證據,但也有了一點線索,將來總會查得個水落石出的。你可得多些當心他。」

  楊浣青似乎有點不便詳言,耿電因為此事涉及閨閣名節,自也不好意思多問。

  楊浣青接著說道:「暫時你也不必對楊守義說,但你可以說白堅武這個人靠不住,叫他小心。倘若他問你有何證據,你就說是金雞嶺的杜復派來的使者叫你這樣傳話就行了。你知道金雞嶺的杜復嗎?」

  耿電說道:「曾聽得爹爹說過,說他是柳女俠手下最得力的一個頭目。」

  楊浣青道:「不錯。你可以把我說成是杜復所派的使者。但必須是單獨和楊守義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夠說。」

  耿電說道:「羅浩威倘若問起我呢?我能不能告訴他我見過你?」

  楊浣青道:「我叫你暫時瞞著楊守義,又怎可以告訴羅浩威?」

  耿電心裏想說的:「我以為羅浩威和你的交情自是和別人不同。」但見楊浣青板起了臉,他們只是初次見面,耿電怔了一怔,自也不敢和她說笑了。

  楊浣青道:「第二件事比白堅武這件事情更重要,你也是只能和楊守義說的。」

  耿電說道:「是什麼緊要事情?」

  楊浣青取出那封機密文書,說道:「這封信是完顏長之寫給涼州總管李益壽的,送信的使者,恰巧給我在中途碰上。」

  耿電看了這封信,吃了一驚,說道:「啊,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青龍幫的總舵設在祁連山,幸虧你們截獲這封信。」

  楊浣青道:「李益壽的兒子是密謀抗金的,他和耶律元宜有往來。你到了祁連山可以告訴龍幫主。途中若是沒有機會和楊守義單獨交談,可千萬別說出來。」

  耿電藏好書信,笑道:「你已經吩咐過一次的了,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

  楊浣青勉強笑道:「沒有了。我本來要到祁連山,有你代送書信,我就可以少走一趟了。嗯,你趕著要回去,我不再囉嗦啦。」說罷,轉身就走,神色很不自然。

  耿電瞿然一省,心道:「我不會說話,大概她是誤會我了。」但初次相識,他可是不能對她表白:「我並非嫌你囉嗦,你多留一會吧。」只好看著她離去,轉眼之間,她的背影也不見了。

  楊浣青獨自下山,情緒十分複雜,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失望,終於只覺一片茫然。

  歡喜的是,耿電果然比她想像的「如意郎君」還要好,不但長得英俊,武功也比她高。

  失望的是,他自始至終,沒有一句話提及他們的父母指腹為婚之事。

  她剛才遲遲不走,就是等待耿電開口的,不料耿電的語氣,竟是要催她離開。

  「他是不知道這件事呢?還是討厭我呢?哼,他不理睬我,我也不希罕他,就當作沒有這回事好了。不過,我還去不去祁連山呢?」她在賭氣之中,又不禁有點後悔這次特地跑來和耿電會面了。

  原來她是在途中發現雙煞雙雄的行踪,知道他們要向白堅武尋仇,恐怕會殃及池魚,傷及楊守義、耿電等人,是以特地跟踪來的。她偷看了耿電幾招一鱗半爪的武功,忍不住引他出來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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