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風雲雷電 | 上頁 下頁
三五


  也不知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臉上卻泛起一朵紅雲(可惜轟天雷看不見),說道:「爹爹,你今天是怎麼啦?說話吞吞吐吐!爹爹,你要知道什麼?」

  呂東岩笑道:「好,我換個說法問你吧,你喜歡淩大哥多些,還是喜歡你表哥多些?」

  呂玉瑤道:「爹,你為什麼這樣問我?我和淩大哥還是今天才相識的呢。」

  呂東岩道:「那麼,你是喜歡表哥多些了?傻孩子,對爹娘害什麼羞,說吧?」

  呂玉瑤頓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話雖如此,畢竟還是透露了一點口風:「表哥待我很好。不過,淩大哥的為人也是很值得令人敬佩。爹,你別問我了好不好?我都沒有想過呢!」

  呂夫人連忙說道:「是呀,玉兒年紀還小,你也用不著這樣著急問她!」

  呂東岩道:「不過淩浩那封信卻是要我回復的。」

  呂玉瑤問道:「淩家伯伯給了你一封什麼樣的信?」

  忽地發現爹爹臉上的笑容有點古怪,她是個七竅玲瓏的姑娘,登時料到幾分,不由臉上又是一紅,連忙說道:「爹,你們大人的事我不想知道了。你問我已經問得多啦,現在也該輪到我問你了。」

  呂東岩道:「你要問我什麼?」

  呂玉瑤道:「爹,你是怎樣和那黑鷹年震山結上了梁子的?」

  呂東岩笑道:「這不也是我們大人的事嗎?」

  呂玉瑤撒嬌道:「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嘛!」

  轟天雷聽了他們父女的對話,心頭卻是不禁蔔通通地亂跳了!

  「爹爹那封信說的是什麼呢,呂伯伯一再提起那封信,跟著就問他的女兒是不是喜歡我,難道這兩件事情是有關連的?」

  轟天雷雖然為人老實,卻並非愚笨,隱隱猜到了幾分,心頭不由得卜通蔔通地跳了。

  也許是他的心情緊張之故,不覺動了一下。呂夫人道:「淩世兄醒來啦!」

  轟天雷不便再裝熟睡,緩緩張開眼睛。呂東岩喜道:「好了,醒來了!你覺得怎樣?」

  轟天雷道:「似乎好多了。多謝伯父伯母的照顧。」

  呂東岩道:「你先別說話。玉兒,拿參湯給你淩大哥喝。」

  「不知他可聽見了爹爹和我剛才的說話?」

  呂玉瑤心裡也是卜通蔔通地跳,給轟天雷喝過了參湯,便即向他試探,說道:「淩大哥,我們剛才正在說起你呢!」

  轟天雷道:「說我什麼?」

  呂玉瑤道:「爹爹說,你很有俠義心腸,他很喜歡你。這次多虧你給爹爹挽回了面子。」

  轟天雷道:「這是應該的。但不知伯父和那黑鷹年震山是怎樣結下的梁子?我醒來的時候,好像你們正在提起這件事情。」

  轟天雷從來沒有說過謊,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心裡暗暗懶愧。

  呂玉瑤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想道:「原來這之前的說話,他果然全沒聽見。」

  呂夫人卻聽出了一些破綻,心裡想道:「他一定不僅是聽見了這幾句話,那有這樣巧的。唉,他若知道這件事情,留他久住,只怕他對玉兒定會存有非份之想。說不定他們兩人或許還會鬧出事來?可是他現在是受了重傷,葉元章說過,恐怕是要半年才能復原的,我總不能將他趕出去呀。這可如何是好?除非早些替玉兒和大成定了名份。」

  呂東岩沉吟半晌,說道:「這事我從來不向外人說的,但淩賢侄你不是外人,我和你說自是無妨。」

  轟天雷道:「若是不便說的,侄兒也不必知道了。」

  呂東岩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最好不要洩漏出去。」

  轟天雷心裡有點不大舒服,想道:「你信不過我,那就不必說了。」

  這話他停在口邊,呂東岩已是說出來了。

  「這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一位朋友,是在洛陽開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那年我恰巧經過洛陽,住在他的鏢局裡。他要我替他保一趟鏢,這個『鏢』可是十分奇怪!」

  呂玉瑤大感興趣,笑道:「爹,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曾當過鏢師,保的是什麼鏢,十分古怪?」

  呂東岩道:「你猜是什麼,是一個十六七歲的文弱書生。」

  呂玉瑤道:「是什麼豪門公子麼?」

  呂東岩道:「他的祖先倒曾經做過宋朝的官,宋室南渡之後,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親就跑到江南去了。他是寄託在親戚家裡養大的,這個親戚是在鄉下教蒙館的,所得只堪糊口。」

  呂玉瑤道:「那他為何要請保鏢,還怕有人打劫他嗎?而且他也花不起錢請鏢師呀。」

  呂東岩道:「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也是一個極為古怪的鏢頭,行事與眾不同。有時你願出千兩黃金也未必能請得動他,有時他卻分文不取,義務幫你保鏢。他的保鏢是因人而施的。」

  轟天雷道:「我曾聽爹爹說過一個孟霆保鏢的故事,聽說三十年前,在洛陽隱居的武學大宗師韓大維曾托他護送女兒到揚州成婚,當時他不知道韓大維的身份,要了韓大維黃金千兩做鏢銀。途中被強盜搶劫,孟霆打不過那幫強盜,還幸虧是那位韓姑娘出手,才得解圍。不過韓大維還是感激他,因為其時正是蒙古進犯中原之際,韓大維又有病在身,他的女兒是准新娘,一個新娘子是不能自己跑到夫家完婚的。這個『鏢』除了他沒人肯保。那次也幸虧是孟霆保鏢,才只不過碰上一幫強盜,否則還會遇上更多麻煩呢。」

  (這一故事,詳見拙著《鳴鏑風雲錄》。)

  呂東岩道:「不錯,後來韓大維和他成為好朋友,我和他就是在韓大維家裡認識的。那時我還是一個初出道兒的雛兒,以晚輩的身份去拜謁韓大維。算起來我和孟霆也有了將近三十年的交情了。」

  呂玉瑤笑道:「這次也是送人去完婚麼?」

  呂東岩道:「不是。那個書生是要到江南找他父親。」

  呂玉瑤好奇之心大起,問道:「他是怎地會找到孟霆來作保鏢的?」

  心想與孟霆往來的,除了武林人物,就是富商大賈,一個在教蒙館的窮親戚家裡養大的窮小子,怎能和孟霆結識?

  轟天雷道:「這書生會不會武功?」

  呂東岩道:「我也曾懷疑他的親戚是武林俠隱,但我和他談論,他卻是只會吟詩作對,絲毫不懂武功的。」

  呂玉瑤道:「這就奇怪了。」

  呂東岩繼續說道:「這個書生姓耿名電。至於他怎地會找到孟霆來作保鏢,或者是孟霆自動給他保鏢,孟霆都沒有說。

  「他只是和我說道:『這位耿公子是我朋友的兒子,我一個人送他到江南去找父親,放心不下,你肯不肯幫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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