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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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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清華心花怒放,說道:「安大叔,你真好,你喜歡喝酒,我叫爹爹把一甕陳年花雕賞你。」安平笑道:「那是留到你大喜之日給貴賓喝的,我可不敢先嘗。」竺清華嗔道:「你胡說。我誇讚你,你卻拿我取笑了。哎,咱們別說話了,你看他們打架吧。」 但安平卻並不注目觀鬥,而是側耳細聽,說道:「咦,似是有人來了。」竺清華道:「我早料到這獨角鹿還有黨羽在這林中,不過,有你在此,何用怕他?」竺清華只道鹿克犀所交的朋友大不了是武功和他差不多的人,做夢也想不到楊鉦父子會在這兒的。楊鉦在葉屠戶軍中,這是他們早已知道了的。 安平話猶未了,只聽得一聲長嘯,遠遠傳來,鹿克犀的本領比不上安平,此時方始聽見。 鹿克犀聽得嘯聲,心中大喜,可是細聽之下,又不覺好生失望。他的武學造詣雖然不深,但從所發的嘯聲也可以大致判斷那人的功力。這嘯聲中氣不足,初起時宏亮,到了音尾便大為減弱。幾乎不能聽見。顯然只是二三流的武林角色。 安平笑道:「我道是什麼得力的幫手,卻原來不過如此。」不過,他雖然不把來人放在心上,卻也不願有什麼意外的變化,於是加緊點撥李光夏。 上官紈忽道:「哎,這是楊芃。軒弟,你正好趁此機會報仇。」原來上官紈與楊芃自小相處,對他的嘯聲十分熟悉,安平卻只能判斷功力,聽不出來。 林道軒大喜道:「好,這小子我正要找他算賬。我也要像光夏哥一樣親手報仇,你們可不能和我搶。」前年氓山之會,林道軒曾被楊芃用計所擒,裝在布袋之中要帶上京師領功。那一次林道軒吃了不少苦頭,引為奇恥大辱。 林道軒飛快的向著聲音的來處奔去,上官紈與他同去。竺清華知道上官紈的本領已足以對付楊芃,林道軒即使打不過他,也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她仍然留在原處,監視著鹿克犀。 鹿克犀給李光夏攻得手忙腳亂,而心是又在憂喜交織,喜的是已聽到了楊芃的嘯聲,憂的是楊芃的父親未必與他同來,但心神分散,就更不是李光夏的對手了。 安平喝道:「好呀,懶驢打滾,想跑了麼?」鹿克犀身軀一矮,箭一般的向前竄出,他是想去與楊芃會合。但安平先把他的身法喝破,李光夏立即一刀斬去,刀鋒在鹿克犀的肩頭劃過,鹿克犀負痛狂奔。 說時遲,那時快,李光夏已是旋風般的撲了到來,「咋嚓」一刀,便斬下了鹿克犀的腦袋。李光夏拭了刀上的血痕,心中痛快之極,哈哈笑道:「咱們應該去看軒弟了。」 且說楊芃聽得鹿克犀回應的嘯聲,急步趕來。忽聽得一聲喝道:「站住!你看看我是誰?」只見一男一女攔住了他的去路,正是林道軒和上官紈。 楊芃吃了一驚,卻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強笑說道:「紈姐,許久不見,你好。咱們之間有點小小的誤會,但舊日的情誼總是不能抹掉的。你幫這姓林的小子還是幫我?」 上官紈氣得滿面通紅,斥道:「小賊,誰是你的紈姐?你們父子一樣狠毒的心腸,居然想要謀害我的爹爹,我和你還有什麼親戚情誼可講?這『情誼』二字,你不提也還罷了,若然再提,我認得你,我這把寶劍可認不得你。」 楊芃打了個哈哈,說道:「我知道你喜歡上這姓林的小子。好吧,你既然把我當作外人,那麼過去的事也就不必再提了。我只想問你一句。如今這姓林的小子向我挑戰,倘若我失手把他傷了,你又如何?」要知上官紈那番說話雖然是狠狠的痛斥了楊芃,但話語之中亦已表露:她並不想和楊芃交手。楊芃何等機靈,聽出了她的口風,立即再釘實一句。 上官紈冷冷說道:「你這句話不是說得太早一點了麼?焉知不是軒弟殺傷了你?」楊芃道:「好,憑你這句話,你是兩不相幫的了。」上官紈道:「不錯,我在這裏冷眼看你下場。」 林道軒等得已不耐煩,「唰」的拔劍出鞘,喝道:「奸賊,看你今日還有什麼卑劣的手段可以施展?不管你說些什麼。今日你都是難逃性命的了。」楊芃哈哈笑道:「好吧,姓林的小子,你上來吧。你是我手下的敗將,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他滿不在乎的揮杖化解林道軒的劍招,那知劍杖一交,只覺林道軒的功力已是大非昔比,竟然震得他虎口也有點發麻。 楊芃吃了一驚心道:「上官紈這丫頭放心讓這小子鬥我,難道他當真是有把握勝得了我不成?」此時楊芃雖然感到對方的功力與他相等,但還是滿懷自信,自信可以用獨門的點穴杖法制勝的。 楊芃接了一招,不敢輕敵,竹杖一抖,使出獨門點穴手法,一招「龍華三會」,向林道軒戳去。這一招同時點林道軒的三處要害穴道,若非武功比他高出許多的人,決難抵禦。楊芃已知林道軒的本領至多是與自己旗鼓相當,因而也滿以為這一招定然可以把他點倒。 那知林道軒腳步斜踏上去,腳跟為軸,轉了一圈。在轉這一圈的當兒,長劍斜掠,只聽得噹噹噹三聲,劍杖相交,閃電般的碰擊了三下,楊芃那一招「龍華三會」竟然給林道軒破解了去,連一處穴道都點他不著。楊芃的竹杖是件寶物,堅如鐵石,沒有給林道軒的寶劍削斷,可是他的獨門點穴杖法給林道軒破解,卻是令他詫異不已。 楊芃喝道:「好小子,再接我一招!」竹杖掃去,捲起了一圈冷森森的青綠杖影,就似一片竹林把林道軒圍在當中。這一招是楊家的殺手杖法,叫做「十面埋伏」,可以連續不斷的點對方的十處要害穴道。 林道軒冷笑道:「莫說再接一招,接你十招八招又有何難!」只見他身似陀螺疾轉,一招亂披風的劍法四面盪開,果然把楊芃這招「十面埋伏」的殺手杖法也破解了。而且內力貫注劍尖,把楊芃的竹杖震得顫抖不定。看來他所使的這路劍法正是楊家的獨門點穴杖法的剋星。 楊芃這一驚才當真是非同小可,心裏想道:「奇怪,他小小年紀,卻怎懂得破我楊家的獨門點穴杖法?我以前與他交手,也從未使過這兩招,何以他竟似胸有成竹似的,輕描淡寫的隨手就化解了。」 楊芃有所不知,其中有個緣故,原來在三年前江海天在上官泰家中作客的那晚,上官紈曾向江海天提出一個要求,因為江海天答應過送她一件禮物,而上官紈所要求的一件「禮物」,就是要江海天教她一樣可以剋制楊家武功的武功。 江海天那日日間曾與楊鉦交過手,他是天下第一的武學大師,只要交過一次手,便已深悉對方武功的優劣所在,於是教了上官紈一路可以剋制楊家獨門點穴杖法的劍法。不過這路劍法乃是在上官紈的本身所具的武學基礎上創立的,並屬於江海天的本門武功。 上官紈當時提出這個要求的原意,只是為了恐防楊芃將來欺負她,才要學一樣可以剋制他的功夫把他壓服。楊芃當時已經向上官家提出「親上加親」的婚約,而上官紈與楊芃是青梅竹馬之交,也以為將來是非他莫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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