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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宇文雄絲毫也沒提防,歡歡喜喜地握著師兄的手,搖了一搖。忽覺一股勁力猛的推擠過來,宇文雄吃了一驚,本能的生出反應。他的內功基礎本是在葉凌風之上,但因內傷未愈,減了幾分;而葉凌風這半年來卻是功力大增。此消彼長,雙手一握,強弱立判,宇文雄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江曉芙驚道:「大師哥,你這是怎麼?二師哥傷還未愈呢!」葉凌風這才裝出惶恐的神氣,放開了手。

  宇文雄苦笑道:「大師哥,好功夫。」葉凌風惶然說道:「我只道你的傷都已經好了,想試試你這半年來功力增進如何。這都怪為兄的魯莽,沒弄傷你吧?」

  師兄弟多時未見,葉凌風以掌門師兄的身份,試一試師弟的功夫,這也是事屬尋常。不過,他們二人的情形,又與一般的師兄弟不同。葉凌風拜師之後,在江家不過幾天,就跟師父出門了;而宇文雄則更是在路上定下了師徒名份,之後就與師父師兄分手,獨自跟師母回家養傷的。所以他們雖然份屬同門,其實相處還不到半日,說起來和陌生人也差不多。而一般的師兄弟互試功夫,則總是在十分稔熟之後的。

  但宇文雄是個胸襟坦蕩的人,卻想不到葉凌風竟是心懷叵測。何況葉凌風一見面的時候,就先說了「恭喜」他健康恢復,武功大進之類的說話,他只道師兄是真的出於善意,試他武功。連江曉芙那樣聰明的人,也只是覺得大師哥有點「魯莽」而已,不疑有他。

  江曉芙並不怪責葉凌風,但對宇文雄卻是十分憐惜,連忙去給他揉搓關節,推血過宮,低聲問道:「還痛不痛?好在你沒有受傷,我這才放了心了。」他這番殷勤呵護,倒弄得宇文雄很是不好意思,紅著臉道:「不痛了。師妹,多謝你啦。」甩開了江曉芙的手,上去與葉凌風搭訕,問他別後的情形。

  葉凌風看了他們親熱的情形,心中是又妒又恨,又懷著幾分恐懼。原來他與宇文雄握手之後,受了宇文雄反震之力,虎口也感到一陣酸麻,心裏想道:「他傷還未愈,居然也足以與我抗衡。傷好之後,那不是勝於我了?這半年來,他佔著近水樓台之利,師妹不知已教了他多少江家的秘傳武功了」

  其實宇文雄這半年來所學的武功遠不及他多,他一套大須彌劍式還未學得齊全;而江海天在一路之上,則已經把內功心法、拳經、劍訣,差不多都口授與葉凌風了。但葉凌風卻不知足,總是疑神疑鬼,妒忌著宇文雄。

  葉凌風心裏又想:「師妹如今眼中只有這個小子,哼,無論如何總得想個法子拆散他們寸好。」他心懷叵測,神色卻是絲毫不露,對宇文雄又是抱歉,又是問好,親熱非常。

  剛搭訕得幾句,谷中蓮已是匆匆趕來。

  谷中蓮遠遠的就叫道:「好侄兒,你回來了?你們一去就是半年有多,我成天擔著心事,生怕你們遇了意外呢!你姑父呢?他又在那兒耽擱了?」江海天知交遍天下,谷中蓮只道江海天是給那位好友留住,叫葉凌風先回來報訊的。葉凌風本事低微,都已經平安歸來了,她怎麼想得到江海天會出事情。

  葉凌風一聽這個口氣,谷中蓮仍是把他當作至親骨肉看待,心中不由得暗暗歡喜,想道:「師母總是向著我的,我怕這小子何來?」他有心討好谷中蓮,谷中蓮一到,他立即跪倒,咚、咚、咚的叩了三個響頭,說道:「姑姑,勞你掛念,心實不安。侄兒回來向你請罪啦!」

  谷中蓮將葉凌風扶了起來,笑著對女兒說道:「你瞧,你表哥多懂禮儀,那像你這麼野?以後你多跟你表哥學點規矩。」

  谷中蓮道:「風侄,你還未說到你姑父呢。他怎麼了?」

  葉凌風道:「姑父可能碰上了一點麻煩,侄兒本領低微,不能去探聽他的下落,因此特地回來報訊,向姑姑請罪。」

  谷中蓮吃了一驚,說道:「什麼,你和你姑父不是同在一起的嗎?出了什麼事情。」

  葉凌風道:「半年經過,說來話長,待回家侄兒向你仔細稟告。師父武功蓋世,料想縱有意外,亦可無憂。」

  谷中蓮心急如焚,三步並作兩步,回到家中,就叫葉凌風細說。

  葉凌風將一路之上,碰見「祁連三獸」,碰見程百岳,打聽到天理教教主林清的消息,以及後來江海天獨自一人趕往米脂藏龍堡報訊等等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如實說了。然後嘆口氣道:「師父得知大內眾多高手,要前往藏龍堡逮捕林清,而我們的兩匹坐騎又傷還未愈,師父他不肯聽我勸阻,無論如何也要獨自趕往米脂救出林清。他嫌我跑路跟不上他,叫我留在一個名叫曲沃的小縣城等候他。」

  谷中蓮道:「你師父就是這個急公好義的脾氣。他去搭救林清,這是應該的。莫說是你,就是我在他的身邊,也難以將他勸阻。後來怎樣?是不是他一去就不回來了?」

  葉凌風道:「師父與我相約,十天為期,回到曲沃。我等到第十一天,未見師父回來,當晚就出了一件意外之事!」

  谷中蓮道:「想必你是遇上了朝廷的鷹爪了?這種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見你孤單一人,就來欺負你了。」

  葉凌風道:「一點不錯,姑姑你真是料事如神!」其實谷中蓮至多只能說是猜中了一半,那晚的「鷹爪孫」是由於追捕尉遲炯,經過曲沃,葉凌風湊巧碰上的。

  葉凌風接著說道:「還不僅是普通的鷹爪孫,為首的是御林軍的副統領賀蘭明。」

  谷中蓮道:「賀蘭明的鞭法在武林中也算得是稱一流的了。這麼說來,也許他們的目標還不僅僅是你呢!」

  葉凌風心頭一凜,想道:「我可得小心點兒,別讓她聽出破綻。」於是說道:「師父先前打聽到的消息,是朝廷分別派遣三批好手,前往米脂,提拿林清,這賀蘭明就是其中的一路。卻不知怎的,給他們知道我躲在曲沃,他們就順路而來捉拿我了。」

  谷中蓮點點頭道:「這就對了。若然只是為你,他們不必出動賀蘭明這等高手。你是怎麼逃脫的?」

  葉凌風道:「我著了賀蘭明的一枚暗器,幸虧靠著赤龍駒跑得快,逃了出來。你瞧,我這傷口還未癒合呢!」

  那晚葉凌風是曾給賀蘭明用飛錐打了兩次,可是第一次有尉遲炯替他打落,第二次有風從龍出手阻住了賀蘭明,他其實並未受傷。他這傷口是後來他自己用飛錐刺傷的。他深知身上若然不帶點傷。谷中蓮一定不會相信,除非他把當晚真相都和盤托出。但他卻怎敢一切如實道來?

  谷中蓮只看一眼,就看出這是飛錐所傷。她是知道賀蘭明用的什麼暗器的,果然相信不疑,可惜她只看了「一眼」,見此傷已好了個七八分,就不再深究了:若是她細心察視,以她的聰明、經驗,當可看得出這是「自傷」,因為傷得極有「分寸」,就差那麼一點兒沒有傷著筋骨。

  谷中蓮道:「你師父趕著去救林清,將你留下,可令你吃盡苦頭了。還幸你逃得出來。」

  葉凌風道:「可是白龍駒卻給他們搶去了。這都是侄兒無能之故,只保得住一匹坐騎。」

  谷中蓮道:「只要人得到平安,一匹馬算得什麼,即使它是千里駒,也比不上人的緊要。」江曉芙本來有點可惜,但聽了她母親一說,心中也就釋然,反而怕葉凌風難過了。當下說道:「大師哥你不要難過,將來我總要給你奪回來。」

  葉凌風心中感到一陣甜意,說道:「那我就先多謝師妹啦。」谷中蓮笑道:「芙兒,你總是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你誇下這個海口,你可知道你的武功恐怕比那賀蘭明還差一大截呢。」江曉芙道:「媽,那你就教我一套容易見效,可以制伏那賀蘭明的武功,不就行了?」

  谷中蓮笑道:「天下那有這樣容易練成的上乘武功?不但武功如此,任何本領,你要學得出人頭地,就得痛下苦功,想省力氣那是不行的。」江曉芙撅著小嘴兒道:「媽。你也學了爹爹的口吻,人家一開口,你就先要教訓一番。你怎知道我不肯下苦功?」

  谷中蓮笑道:「我說的是正經道理。不過,你要助你表哥,這番心意卻是好的,我應該成全你的心願。這樣吧,明天我就教你們一套兩人合使的劍法,你和你表哥聯手,以後即使碰上比賀蘭明武功更強的人物,大約也可以對付了。」

  谷中蓮做夢也想不到葉凌風是假冒的侄兒,她實是藏有一點私心,總想設法讓葉凌風多一些機會親近她的女兒,她要教這一套兩人合使的劍法,也就是藏著這個心意。葉凌風七竅玲瓏,一聽就明白了。心裏暗暗歡喜。江曉芙雖然也很聰明,卻沒有這個心眼兒,聽得又有一套新奇的劍法可練,心裏也在歡喜。

  葉凌風謝過了師母,說道:「我逃出來之後,本來想去尋覓師父的。但在米脂的道上,朝廷鷹犬正是絡繹於途,我本事低微,只怕有甚閃失,那就連個報訊的人都沒有了。是以我擅作主張,先趕回來,請姑姑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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