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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只有那鹿克犀來不及上馬,走得不遠,給那青衣漢子一把揪住。那青衣漢子道:「華姑娘,這個人是昨晚那三個惡賊中的一個,殺是不殺?」

  那小姑娘無法解開李光夏的穴道,正是沒甚心情,看了一眼,淡淡說道:「這個人昨晚沒和咱們動手,這小哥兒又是叫他做伯伯的,看來似乎還是好人,放了他吧。」

  那青衣漢子道:「對,他也是受了傷的,殺之不仁。好、便宜你了,滾吧!」

  程百岳連忙叫道:「放不得,放不得!這廝最為刁滑,正是罪魁禍首。今日之事,就是他攪起的,他脅迫夏侄,串通了朝廷鷹犬,要捉拿林教主的,你們還未知道呢。」

  程百岳只道這幫人是江湖的俠義道,和李文成一定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才興師動眾,救他兒子,即使不認得林清,但一說起林教主來,他們自必明白。

  那知程百岳是完全猜度錯了,那姓劉的漢子是小姑娘家的管家,這幫人以他為首,冷冷說道:「我不管你們的什麼教主的閒事。我家的小姐說要放了,你就不用插嘴!」程百岳是個響噹噹的漢子,當然也有幾分傲氣,幾曾受過人如此奚落?只因這幫人是救李光夏來的,他才不便發作,但也不願再說話了。鹿克犀在他們爭論的時候,早已跳上馬背,急急忙忙地跑了。

  那青衣漢子道:「小張,借你的緬刀一用。」突然來到程百岳面前,唰唰兩刀,將他的腳鐐手銬斬斷,說道:「我不問你犯了何事,你也不必問我來歷。瞧你似乎也是一條漢子,我給你除了鐐銬,你也走吧!」

  程百岳道:「這李家的孩子呢?」那青衣漢子道:「這小哥兒於我家小姐有恩,我們將他帶回去,我們的主人自會安置他,你不用操心了。」

  程百岳怔了一怔,叫道:「不行!」那青衣漢子道:「為何不行?」程百岳道:「我是他爹爹的好朋友,他本來是要投靠我的。你們不能將他帶走!」

  那青衣漢子道:「我們不能聽信你一面之辭。咦,這小哥兒怎麼老不說話?」那小姑娘道:「安大叔,你過來看看,他似乎是給人點了穴道,我解不開。」

  鹿克犀是「祁連三獸」之首,武功不算很高,但點穴卻是獨門手法,另有一功。尤其他因為第一次用普通的點穴法被李光夏自行解開了穴道,第二次就改用了重手法,這就更難解開了。

  小姑娘的那幫人圍攏過來,端詳了好半天,連李光夏被點的是那一處穴道都不敢判定,「解穴」是不能憑著胡猜,輕易嘗試的,他們沒有辦法,唯有面面相覷。

  程百岳也不敢嘗試,冷冷說道:「這就是姓鹿那廝下的辣手,可惜卻給你們放走了,要不然倒可迫他解穴。」

  那姓劉的管家在這幫人中武功最強,他雖然也不敢判定所點的穴道,但卻看出了是重手法點穴,當下「哼」了一聲,說道:「人家已經走了,無法與你對證,你冷言冷語,也是無補於事。哼,不過是重手法點穴罷了,諒也還難不倒我們。我自有辦法解穴,咱們走吧!」那小姑娘很不放心,說道:「劉大叔,你當真有辦法解穴,那何不現在——」

  那姓劉的漢子本來不願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短處,但給小主人一迫,卻不得不說實話道:「重手法點穴,過了十二個時辰,效力便要大減,那時我只須給他推血過宮,被封的穴道便可以自行解開了。」

  程百岳一再被那些人奚落,不由得心頭火起,這時見那姓劉的漢子已把李光夏抱上馬背,急得大叫道:「喂,你們怎可如此不講道理?」

  那姓劉的漢子道:「誰知道你是什麼人?你別再囉嗦啦。」那青衣漢子道:「不錯,昨晚那幾個惡賊,這小哥幾還叫他們做叔叔伯伯的呢,還不是一樣的沒安著好心腸。」言下之意,竟似對程百岳也隱隱含著猜疑。

  李光夏心中著急得不得了,卻苦於沒法張口說話,只能對那小姑娘直眨眼睛。那小姑娘道:「李家哥哥,我不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好吧,看在這人很是捨不得你,就讓他與你一同到我家來吧。」

  那姓劉的漢子忙道:「咱們家裏怎能容許外人胡亂來的?他可不比這小哥兒,這小哥兒於你有恩,帶回家去,在你爹爹面前還好說話。帶這樣一個大人回去,你爹爹不打斷他雙腿才怪。那時,你想給他恩典,反而是害他了。」他把允許外人到他主人家裏當作「恩典」,這話一說,直把程百岳氣得七竅生煙。正是:

  主子驕狂奴也妄,家規太不近人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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