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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第三十八回 喜見嬌兒疑夢境 驚聞良友困危城

  黑石峰與玉樹峰遙遙相對,出了金碧宮,就可以遠遠望見玉樹峰頂的玉皇觀,可是走起來卻很費勁。段珪璋一行人等,都有上乘輕功,如緊腳程,但到了玉皇觀前,也已是將近黃昏時分。

  段珪璋滿懷歡悅,上前叩門,朗聲說道:「段某踐約而來,請見主人。」

  哪知叩門幾次,裡面竟然毫無聲息,與上次一模一樣。段珪璋頓起疑雲,心裡想道:「莫非是空空兒等得不耐煩,已先走了?但我雖說來遲,也還沒有過期呀?嗯,莫非,莫非……」

  他疑心方動,竇線娘已搶先說了出來:「我說空空兒不可靠,你看,還不是與上一次一樣──又一個騙局!」

  鐵摩勒十分難過,說道:「空空兒怎能這樣?我與他理論去!」

  就在竇線娘冷笑聲中,他一掌震開了觀門!段珪璋忙道:「你不可魯莽。」

  他仍然守著客禮,進了大門,立於階下,再一次通名稟告道:「段珪璋遠道來遲,請主人恕罪,允予接見。」

  話聲未了,忽聽得一聲長笑,倏然間但見劍光一閃,一柄亮晶晶的匕首,刺到段珪璋面門。

  段珪璋大吃一驚,一個「盤龍繞步」,疾忙一掌推去,只聽得「嗤」的一聲,半條衣袖,已給匕首削下。

  段珪璋喝道:「空空兒,你──」這「你」字剛剛出口,空空兒的短劍就劃到了他的面前。

  段珪璋氣得七竅生煙,霍地一個「鳳點頭」,寶劍亦已出鞘,一招「橫架金粱」斜削出去,空空兒似是識得寶劍的厲害,一溜煙似的從段珪璋身旁掠過,段珪璋這才緩過口氣,把未曾說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空空兒,你,你還是人嗎?」

  空空兒側身進捫,冷冷說道:「你勝得了我,自有分曉!」

  話聲未了,嗖、嗖、嗖,已是連發三招,當真是疾逾飆風,匕首所指,不離段珪璋要害穴道,冷電精芒,耀眼生纈,迫得段珪璋東躲西閃。

  幸虧段珪璋也是慣經大敵之輩,退了幾步,猛地使出一招硬碰硬的打法,寶劍掄圓,劍光暴長,疾圈過去,大聲喝道:「段某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也要和你拼了!」

  段珪璋深知空空兒的本領遠在他上,他這一招其實是以攻為守,哪知一劍削出,空空兒竟然不敢招架,一個觔鬥便倒翻開去,同時「嚶」的一聲叫了出來,那聲音竟似帶著幾分怯懼。

  段珪璋不禁大為詫異,在他使出這一招的時候,本來也估計到空空兒不會和他硬拚,但以空空兒的本領,卻盡可以移形換位,從另一個方向向他攻擊,他絕對料想不到空空兒竟然弄到要在地上翻滾躲避,狼狽不堪,而且還會叫出聲來!

  可是這只是剎那間的現象,就在段珪璋疑心方起,一怔之下,還未來得及再度進招之際,猛聽得空空兒一聲喝道:「你看我這招移星摘鬥!」

  在地上一個盤旋,倏然間弓身一躍,果然便是一招「移星摘鬥」,短劍直指到段珪璋的面門!

  本來,在對敵之際,先說出自己所要使的招數,無異教對方如何防禦,但一來由於空空兒的身法太快;二來也由於段珪璋不敢相信,哪知空空兒卻真的是使出這一招,而這一招又的確是最恰當的一招。待到段珪璋心中一凜,閃身還擊之時,只聽得「唰」的一聲,空空兒的匕首又已在他的肩頭劃過,挑破衣裳,只差半寸,險險就要挑了他的琵琶骨。

  鐵摩勒忍不住就要拔劍而起,韓湛忽地將他一按,低聲說道:「事有蹺蹊,你休妄動。」

  空空兒一招見效,以後接連進招,一氣呵成,有如流水行雲,得心應手,輕靈翔動,超妙絕倫,把段珪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在旁人看來,段珪璋已是險象環生,但在段珪璋心中,卻有個奇異的感覺,空空兒的招數雖然精妙,身法也極輕靈,但功力卻似不及從前,不知他是故意留情,還是真的如此。

  韓湛按得住鐵摩勒,卻按不住竇線娘,她早已靜待時機,這時段珪璋正好又使出一招兇猛的招數,空空兒仍然不敢和他硬碰,就在兩條人影倏然分開之際,竇線娘急拽彈弓,劈劈啪啪,一連串彈子打了過去,空空兒東跳西閃,彈子全部落空,可是也已顯出有點手忙腳亂。

  竇線娘大喜,心道:「想不到空空兒的技藝已然生疏了!」

  一躍而前,立即展開「金弓十八打」的家傳絕技,夫婦聯手,果然主客易勢,占了上風,反轉來把空空兒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韓湛忽地悄聲說道:「你瞧這空空兒的身材似乎太矮小了。」

  空空兒的身材本來矮小,因此鐵摩勒一直沒有留意,這時聽了岳父的話,留心一看,果然覺得有點奇怪,因為這個空空兒似乎比他以前所見的空空兒還要矮小幾分。

  鐵摩勒方在疑惑,只見場中形勢已是大變,原來竇線娘恨極了空空兒,她一占了上風,得理不饒人,竟然招招都是殺手。剛才是空空兒著著進迫,現在卻是她咄咄迫人,空空兒東跳西閃,已顯得有點慌張之態。

  激戰中竇線娘使出穿花繞樹身法,忽地欺身進擊,一招「雁落平沙」,金弓朝著空空兒的脖子,自上而下一拉,要是給她的弓弦拉實,空空兒的脖子非折斷不可。

  空空兒頭頸一側,叫道:「看我這招草船借箭!」

  匕首斜斜翹起,倏然間貼著弓弦反削過去,但聽得「嗤」的一聲,竇線娘的半幅衣袖也給削去了。

  可是竇線娘卻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她的「金弓十八打」變化無窮,空空兒沒有刺中她的皮肉,她的弓弦猛地往外一「蹦」,「啪」的一聲,已「割」著了空空兒的臉皮。

  段珪璋忽然驚叫道:「線妹,住手!」

  你道他何以如此驚惶?原來空空兒側頭髮招之時,正好面向著段珪璋,竇線娘看不見,他則看得分明,空空兒的嘴巴並未張開,但卻有聲音發出。顯然這個人並不是空空兒,真的空空兒正伏在暗處,指點他使這一招「草船借箭」。段珪璋猛地心中一動,這才不由得叫出聲來!

  雙方動作都快如閃電,待得段珪璋出聲,已經遲了。竇線娘的弓弦已劃破了空空兒的臉皮,一時之間,收手不及,還要往下割去!

  就在這一瞬間,竇線娘但覺眼前人影一閃,手上突然一輕,隨即聽得哈哈大笑的聲音,竇線娘手上的金弓已給人奪去。她疾退三步,定睛看時,只見兩個「空空兒」立在一起,一個空空兒手上拿著她的金弓,另一個空空兒正伸手將自己的「臉皮」撕下,原來是張很薄的人皮面具,面具被弓弦割破了,他卻未有受傷,露出了本來面目,只是個稚氣未消,十歲左右的孩子。

  這一瞬間,段珪璋夫妻全都呆了。只聽得空空兒笑道:「我沒有騙你們吧?你們的孩子是不是已練成了絕世武功?」

  又說:「師弟,這兩個人就是你的爹娘了,你還不快去拜見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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