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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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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摩勒心亂如麻,不知是領她的情好還是不領她的情好,躊躇間忽聽得展大娘那尖銳的聲音叫道:「燕兒,燕兒!」王燕羽忙道:「你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她打開了門,倏的就將鐵摩勒拖了出去。 忽聽得一個顫抖的聲音低低的「咦」了一聲,鐵摩勒睜大了眼睛一看,只見展元修就站在門邊,這時王燕羽還在拖著他的手,鐵摩勒禁不住滿面通紅,尷尬之極。 展元修怔了一怔,看到了這個情形,他全都明白了,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揮揮手道:「好,你們都走吧!」 鐵摩勒連忙分辯道:「只是我走,你,你不要誤會了她!」展元修望了鐵摩勒一眼,卻不理會他,自轉過頭來,低聲對王燕羽道:「燕妹,你也趕快走吧!那老叫化上門來啦!他,他要找你晦氣!」 鐵摩勒聽得「老叫化」三字,心頭一動,想道:「在華山上住的老叫化沒有別人,敢情是西嶽神龍皇甫嵩來了?」 王燕羽冷冷一笑,淡淡說道:「我早料到他會親自登門,我做的事我自己擔當,怕他怎的?」 展元修道:「料想媽也不會讓你吃虧,不過媽的脾氣很特別,喜怒無常,難說得很。我看你還是避開這個老叫化的好!再說,那老叫化一定是認識鐵兄的,若給他發現了鐵兄在這裏,只怕又生枝節!」 王燕羽道:「我先送他下山,然後回來!」展元修的眼睛眨了一眨,王燕羽這話似乎頗出他意料之外,他臉上沉暗的神色也開朗了一些,說道:「也好,那麼在媽的面前,我給你暫時敷衍一陣,你們走過前面院子的時候,可要特別小心!」 展大娘那尖銳的聲音又在叫道:「元兒,元兒!」展元修連忙提高了聲音應道:「來啦!來啦!」匆匆忙忙的便跑了進去。 王燕羽仍然拖著鐵摩勒的手,走過一道迴廊,便到了前面的院子,正好聽得屋子裏展大娘的聲音在問道:「燕兒的病好了點麼?怎麼她不出來。」 王燕羽拉著鐵摩勒,兩人一同躲在一塊假山石的後面,只聽得展元修在回答道:「燕妹的病昨晚本來已好了些,可是今天又沉重了,她起不了床。」 這時,鐵摩勒在假山石的後面渝窺進去,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和展大娘同在屋子裏的那個人,果然是西嶽神龍皇甫嵩!只是他穿著一身光鮮的衣裳,並非化子打扮,看起來沒有以前所見的那麼蒼老。 展大娘道:「皇甫先生,小徒委實是患病臥床,沒法出來。」 皇甫嵩臉兒朝外,只見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下,忽地說道:「展大娘,請恕我無禮,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明白。令徒既然患病在床,我就親自去看她吧!」 展大娘道:「這怎麼敢當?」皇甫嵩道:「龍眠谷的王家大寨已經給段珪璋和南霽雲這些人挑了,若是他們知道我在這裏,必定會前來尋事,嘿嘿,到了那時,只怕對你老人家也有不利。我看,還是得趕快向令徒查問清楚才好。」 展大娘有點不悅,說道:「我這小徒雖然不知輕重,作事任性,但想來還不至於胳膊向外彎,幫她父親的仇家!不過,皇甫先生既然相信不過,要親自查問小徒,我就陪你去吧,問清楚了,也好叫你放心。」 鐵摩勒聽得心頭一震,想道:「聽這皇甫嵩的話語,竟是與王伯通這老賊同一鼻孔出氣的,不但如此,他怕我的南師兄找他晦氣,敢情夏姑娘的母親也真是被他囚禁的了?」鐵摩勒因為皇甫嵩以前曾救過他和段珪璋脫難,不管旁人議論如何,他對皇甫嵩卻是頗有幾分好感的,如今聽了這番說話,那幾分好感登時變為惡感,「我以前還不相信他真是壞人,誰知卻是我給他的假仁假義騙了。」 心念未已,展大娘這一行人已走出台階,展元修心驚膽戰,神色上顯露出來,展大娘何等厲害,「咦」了一聲,問道:「元兒,你怎麼啦?」展元修道:「有點不大舒服。」展大娘「哼」了一哼,停下腳步,游目四顧,忽地一聲喝道:「是誰在那裏躲躲藏藏的?出來!」 王燕羽知道躲避不過,應聲便道:「是我!」展大娘見她和鐵摩勒並肩走出,面色大變,冷冷說道:「你要和這小子離開我嗎?」 展元修忙道:「媽,你不是說要放鐵兄走嗎?我剛才已給他餞行了,是我請燕妹送他下山的。」一邊說一邊向他母親眨眨眼睛,意思似道:「在外人面前,請恕我不便直說。」 鐵摩勒莫名其妙,不知展元修何以要捏造謊話,說是已給他餞行?展大娘卻是心領神會,暗自想道:「哦,原來元兒已經知道燕兒答應了做他的媳婦,也給這小子服下了敗血散了!」面色緩和下來,說道:「燕兒,皇甫先生有事要問你,不必你送他下山了。」 王燕羽大喜,說道:「摩勒,你自己走吧。你的馬在馬廄裏,你問前日送你過河的那個人要,他在園子裏。」 皇甫嵩哈哈笑道:「原來王姑娘的病早已好了,可喜可賀。」眼光一轉,忽地停在鐵摩勒身上,問道:「這位是誰?」 鐵摩勒大為詫異,他因為惱恨皇甫嵩,所以剛才出來的時候,正眼也不看他。但他卻想不到皇甫嵩竟會問起他是誰來?就在這時,只聽得展大娘已經回答他道:「皇甫先生不認得他嗎,他就是以前『燕山王』鐵崑崙的兒子鐵摩勒!」 皇甫嵩作了個詫異的神情,說道:「原來你已與那磨鏡的老兒和解了麼?當真是意想不到!」 展大娘雙眼一瞪,道:「皇甫先生,你這話從何而來?」皇甫嵩道:「你若然未曾與磨鏡老人和解,怎的他的徒弟會在你的府上?」 展大娘面色倏變,叫道:「什麼,這姓鐵的小子是那磨鏡老兒的徒弟麼?」皇甫嵩哈哈一笑,立即接著她的話語說道:「我正奇怪你老人家怎會把殺夫之仇忘了,原來你還未知道這姓鐵的來歷,我雖然也不認得他,但江湖上誰不知道:鐵崑崙的兒子鐵摩勒是磨鏡老人的關門弟子!」 展大娘聽了這話,立即回過頭來,陰沉沉地說道:「原來你是磨鏡老人的高足,恕我不知,怠慢你了。你多留一會兒,等下我再親自給你餞行!元兒,你陪著他!」 王燕羽的面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如紙,展元修也嚇得嬪足顫戰了。他們當然知道展大娘所說的「餞行」是什麼意思,展大娘掃了他們一眼,厲聲悅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你們不用再打什麼主意了。姓鐵的小子,你不進來,要我親自去請你麼?」 鐵摩勒情知決難在展大娘與皇甫嵩的手下逃得出去,索性大大方方便走進屋來,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她怎樣發落。 那展大娘卻不理會他,自向王燕羽說道:「燕兒,你過來,皇甫先生有話問你。」 皇甫嵩冷冷的看了王燕羽一眼,說道:「我已與你的哥哥見過了,聽說就在龍眠谷出事那天,我給他的那包奪魂香的解藥突然不翼而飛,那位中了毒的夏姑娘也突然恢復如常,這件事可真有點奇怪!那包藥藏在你哥哥的房中,別人決計不能知道!王姑娘,你是他的妹妹,你可知道是誰幹的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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