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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說話之間,已到了太上皇的禦書房,那宮娥稟報道:「馬薩兒國公主蓮駕已到。」

  太上皇打開了房門,對那宮娥道:「好,你也可以退下去了。」

  隨手關上房門,笑道:「今天沒有打擾,咱們可以好好一談了。」

  書房陳設雅致,壁上掛有一幅畫圖,看來最少也是百年以上的古畫了。畫中是個宮裝的中年女子,清麗絕俗,氣度雍容。

  穀中蓮一踏進書房就給這幅畫圖吸引了,這倒不是因為畫中女子的美貌,而是因為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穀中蓮正要行禮,太上皇擺了擺手,笑道:「今天沒有旁人,咱們祖孫倆可不必客套了。我這一大把年紀,足夠做你的爺爺,你就叫我一聲爺爺吧。」

  穀中蓮依言叫了他一聲「爺爺」,樂得那太上皇眉開眼笑,

  太上皇笑道:「你瞧這畫中人可有幾分似你麼?」

  穀中蓮猛然一省,尋思:「怪怪我覺得似曾相識。想來想去、卻想不起是和我哪一個認識的人相似,卻原來就是像我自己。」

  問道:「畫中之人是誰?」

  太上皇道:「是我母后。」

  穀中蓮連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太上皇道:「我幼年失父,是母后撫養我成人的。她教我治理國事,教我與鄰邦要和睦友好,尤其對你們馬薩兒國,更要視同兄弟之邦。我小時候是母后垂簾聽政的,我十九歲那年,始正式加冕登基,我還記得母后要我親手寫第一封國書,這第一封國書就是送給你們馬薩兒國國王的。」

  穀中蓮心中一動,說道:「爺爺,你看是否就是這張?」

  太上皇將那張國書接過,展開一看,雖是老眼昏花,尚依稀認得當年筆跡,不禁歎口氣道:「這正是我親手寫的第一封國書,那年我尚未踏入弱冠之年,今年我已是八十有九,歲月悠悠,轉眼間就是七十年過去了!奇怪,這張國書,其實不過是通告新君即位的一紙例行公事,你們為什麼保存了七十年之久,還未拋棄?蓮兒,你又為何將它隨身帶來?你知道這是我宣告登位的國書麼?」

  穀中蓮道:「這張國書是我們在寶庫之中發現的,我事先並不知道這就是爺爺你親筆寫的登位國書,但我想,這適足證明,長遠以來,我們的列祖列宗,就是如何重視貴國的友誼,因此我就將它帶來了。」

  太上皇道:「你們在寶庫中發現的?奇怪!嗯,你可以給我說說當時是怎樣發現的麼?」

  穀中蓮道:「這張國書是放在一個首飾盒裡面的,這首飾盒非常普通,堆在珍寶之中,就特別惹人注目,故而我們就打開來看了,想不到裡面有這張國書,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也都是很出人意外的。……」

  話未說完,太上皇已是倏地張開雙眼,顯然是頗受震動,連忙問道:「這首飾盒你可有帶來?」

  穀中蓮道:「就在我的身上。」

  太上皇道:「可以讓我看看麼?」

  穀中蓮道:「我正想請教爺爺。」

  當下掏出那只首飾盒子,雙手奉上。

  太上皇尚未打開盒子,就迭聲說道:「奇怪,奇怪!」

  穀中蓮道:「怎麼奇怪?」

  太上皇不言不語,默想一會,忽地走過去拉開一隻抽屜,拿出另一隻盒子來,道:「你瞧是不是一模一樣?」

  穀中蓮道:「呀,果然是一模一樣。爺爺,你為什麼也收藏這樣的一隻普普通通的民間首飾盒子?」

  太上皇道:「這是我母后的遺物。」

  穀中蓮怔了一怔,心中疑雲陣陣。太上皇將盒子打開,首先將那把梳子和那面鏡子拿了出來,梳子是木頭做的,鏡子是個銅做的,已經黯然無光了。這種梳子鏡子都是普通人家婦女的用物,一點也不稀奇。太上皇拿在手上,卻怔怔的出了神,半晌說道:「我記得小時候我跟在母后身旁,看她梳妝,母后用的就是這種民間慣用的梳子和鏡子。我只道母后是民間來的,用慣了的東西就不想更換……咳,現在想來……」

  他「現在」想的是什麼,他可沒有往下再說,但穀中蓮已可以猜想得到:太上皇的心上亦已有了疑團。

  只見太上皇又拿起了那兩張信箋,問道:「這是什麼人的信,可以看嗎?」

  穀中蓮道:「我也不知寫信的人是誰?聽哥哥說,似乎是一個女子寫的情書。」

  太上皇手指微微顫抖,說道:「我已是將近九十歲的老人了,這情書麼……」

  他本來要說的是「不看也罷」,這四個字尚未出口,穀中蓮已是「格格」一笑,打斷他的話道:「看也無妨。」

  太上皇聽得她這麼說,淡淡一笑,遲疑了一會,終於慢慢展開了信箋。

  只見他手指顫抖得更為厲害,幾乎連那張薄薄的信箋也拿捏不牢,讀完了這兩封信,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乾枯的老眼中滴了下來。穀中蓮道:「爺爺,你怎麼啦?」

  太上皇籲了口氣,說道:「我一隻腳已經快要跨進墳墓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的來歷。蓮兒,多謝你給我揭開這個秘密,我不是難過,我是高興。」

  穀中蓮驚疑不定,連忙問道:「爺爺,這兩封信說的是什麼?」

  太上皇道:「蓮兒,你過來。」聲音充滿慈愛。穀中蓮道:「爺爺,你別哭啦,我瞧著難過。」

  舉起衣袖,給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太上皇將谷中蓮輕輕摟住,說道:「蓮兒。咱們當真是一家人,你想不到吧?」

  穀中蓮呆呆地望著太上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上皇道:「這兩封信是我母后寫的,收信這個男子是你曾祖,我和你的祖父是同父異母兄弟,你明白了麼?」

  太上皇又道:「現在我才明白,怪不得母后屢次叮嚀囑咐,要咱們兩國世代和好,原來咱們真正是嫡親的兄弟之邦。」

  穀中蓮這也才明白,在第二封,那女子說她已養了一個兒子,要她情郎切不可與兒子在疆場相見,原來這個兒子就是眼前的這個「老爺爺」,而她的情郎就是自己的曾祖,也就是目前昆布蘭國太上皇的生身之父。那女子是不許他們父子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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