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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唐努珠穆的武功本來在魯兀兄弟之上,只因他們鐵索合擊之技太過神妙,一時之間,無法破它,這時魯兀受了一掌,這大乘般若掌力又是專傷奇經八脈的,饒他銅皮鐵骨,也不禁一個踉蹌。

  魯赤鐵索橫掃過來,他哥哥由於腳步踉蹌,卻配合不上,兩條鐵索,相差三寸,未能合成圓圈,唐努珠穆迅即一掌從縫隙中穿出,抓著了魯兀的索頭,反手一撩,將兩條鐵索結在一起。

  這兩條鐵索的力道相反,大小相等,只聽得砰砰兩聲,兩兄弟各自給對方的力道摔翻,谷中蓮正要一劍刺去,唐努珠穆道:「這兩人都算得是好漢子,不可傷了他們性命!」抓著鐵索的中間,一個旋風急舞,魯氏兄弟一人吊在一頭,騰雲駕霧一般,給唐努珠穆連人帶索,拋過了冷宮的高牆。

  紅衣番僧和魯氏兄弟乃是宮中本領最強的三大高手,眾武士見這三大高手都已給對方打敗,如何還敢戀戰,發一聲喊,片刻之間,走得乾乾淨淨。

  谷中蓮見葉沖霄出手相助,十分詫異,唐努珠穆笑道:「他現在已經不是乾殿下了,咱們也不必再記前嫌了。」

  葉沖霄滿面羞慚,過來道歉,谷中蓮笑道:「你冒充我的哥哥,把我的真哥哥引來了,於我也未嘗沒有好處,我不怪你。」她說到「冒充」二字,忽地想起母親剛才所說的故事,心中一動,把眼望去,只見母親一派迷惘的神色,分不出是喜是憂。原來她的母親正自心想:「既是冒充,那就不是真的了。但是誰人叫他冒充的呢?」

  唐努珠穆無暇敘述與葉沖霄化敵為友的經過,先上來見過母親。谷中蓮嘰嘰呱呱的替母親說出前因後果,但因事情太過曲折複雜,她也只能先說出他們兄妹的身世,以前未曾知道的這一部份,至於他們還有一個生死未卜的大哥,卻還來不及言說。

  唐努珠穆道:「媽,我剛才已見著那個兇惡的皇額娘了,原來她就是害苦了咱們一家的那個皇后,怪不得她對我們兄妹恨之切骨,一提起我們就污言穢語的罵個不休。」

  唐努珠穆又道:「這毒婦已給我點了穴,媽,等會兒我和你去看她,你高興怎樣處置她就怎樣處置她。」他的母親淚痕滿面,但卻笑得甚為歡暢,說道:「我如今已得回子女,這毒婦卻是孤單一人,什麼榮華富貴,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如今來說,我已經比她強得多了。就由得她偷活世間,忍受那淒涼的歲月吧,我也不想報仇了。」

  葉沖霄冷落一旁,見他們母子歡聚,想起自己一出生就是孤兒,連父母也沒見過,不由得黯然神傷。忽見唐努珠穆的母親向他招手,說道:「葉公子,請你過來。」

  原來唐努珠穆正在和他母親說到他在那「皇額娘」窗下偷聽到的秘密,他母親越聽越是疑心,因此便請葉沖霄過來問個究竟。

  葉沖霄尊了一聲「伯母」,見過禮後,只見唐努珠穆的母親定了眼睛看他,神情甚是奇異,半晌問道:「聽說你是蓋溫的義子。在宮中是乾殿下的身份?」葉沖霄含羞帶愧,說道:「從前是的,現在不是了。」那女人道:「為什麼現在又不是了?」

  唐努珠穆代他回答道:「媽,他的『父王』要將他殺掉,他怎能還認殺他之人為父?」那女人道:「哦,蓋溫也要殺他,什麼緣故?」唐努珠穆道:「大約是蓋溫認為他未盡全力,捉拿我們兄妹吧?」那女人道:「蓋溫要你自小就冒充我的兒子,你不覺得奇怪嗎?」葉沖霄道:「我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何以有先知之術,知道我長成之後,相貌會與殿下相同。」那女人又問道:「皇額娘為何又要殺你?」葉沖霄道:「我也是莫名其妙,我只知道她是自小就討厭我的。」

  那女人忽地淚下兩行,拉著葉沖霄的手叫道:「章峰,你腳板底是不是有一顆紅痣?」這一句話恍如晴天霹靂,把葉沖霄嚇得呆了,他張大了眼睛,訥訥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原來「章峰」正是他的小名,這個小名只有自幼撫養他的那個老人叫他,入宮之後,早已廢棄,宮中也無人知道他有這個名字。至於他腳板底有顆紅痣,那更是無人知道的了。

  那女人一把將葉沖霄攬住,尖聲叫道:「那麼這是真的了,天啊!」唐努珠穆驚道:「媽,你怎麼啦?」那女人道:「多謝上天!你們兄弟、兄妹快來重新見過,他是你的大哥!」唐努珠穆道:「怎麼,我還有一位大哥?」谷中蓮道:「穆哥,這位大哥的故事你還沒有聽過,他的遭遇之慘,並不在咱們之下。媽,你再說一遍吧。」

  葉沖霄心情激動,聽得那女人將他身世之秘一一揭露,不由得熱淚盈眶,重新拜倒,叫了一聲「媽媽」!

  原來那惡毒的王后,當年派人將這個初生的嬰兒搶去,卻也還有點顧忌國王追究,不敢立即殺他,將他交給一個親信的人養在宮外。國王卻以為這嬰兒已死,一怒之下,與王后斷絕往來。但國王一向懦弱,畏懼後宮勢力,卻也不敢追究。

  沒有多久,便發生了蓋溫的叛亂,蓋溫篡奪了王位之後,探得隱情,有意利用葉沖霄作為工具,叫他冒充谷中蓮的孿生哥哥,在江湖上行走,意圖在他的身上,誘騙谷中蓮前來上當。

  前因後果都已清楚之後,谷中蓮歎道:「這奸王的奸計,當真毒辣!要是我沒有父王的羊皮書,即算在馬薩兒國沒有碰上,我聽得江湖上有這麼一個自稱『葉沖霄』的人,我也一定會去找他的了。」

  葉沖霄道:「那時我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你當真就是我的胞妹,我只知道效忠奸王,一定會誘你供出秘密,然後將你毒害,那我可真是禽獸不如,百死莫贖了!唉,人心險惡,一至於斯,真是難以想像!」他們的母親笑道:「這件事情,我可得多謝蓋溫呢。要不是他設下如此這般的毒計,今日焉能弄假成真?」

  葉沖霄越想越恨,羞慚愧悔,涕淚交流,俯伏於地,說道:「媽,孩兒認賊做父,真不配做你的兒子;妹妹,我對不起你,我也慚愧作為你的哥哥。」他的母親將他拉起,說道:「孩兒,不是你的過錯,要恨只能恨那奸王,你們兄妹重新見過,咱們一家今日團圓,這些難堪的往事,以後不必再提啦。」谷中蓮笑道:「我以前口口聲聲罵你是奸徒,罵你冒充我的哥哥,想不到竟是真的。我也要向你賠罪。」一笑將葉沖霄拉起,葉沖霄仍是感到羞愧難容。

  忽聽得鐘樓已報五更,谷中蓮似是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咦,奇怪!」她母親問道:「何事奇怪?」唐努珠穆這時亦已猛地省起,說道:「對啦,江師兄為何還不見來?」要知他們三人約好,以蛇焰箭作為警號,一見哪一方升起蛇焰箭,其他二人就立即趕來,如今距離谷中蓮發出蛇焰箭的時間已將近半個時辰,江海天卻仍是未見踪跡!谷中蓮焉得不滿懷憂慮?

  谷中蓮道:「莫非他那裏也出事了?卻何為不見蛇焰箭?」唐努珠穆安慰妹妹道:「江師兄的本領,只怕當今之世:除了師父之外,已無人能勝得過他了,縱然出事,料亦無妨!」他們的母親道:「這位江師兄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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