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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雲起 脫險還驚禍未消

  聽這聲音,似是一個人突然碰到了極其可怖的物事,生命即將毀滅一旦。江海天不假思索,立即飛奔出洞,向那聲音的方向跑去。華天風正在靜坐運功,猛然驚覺,急忙喊道:「江賢侄,你、你幹什麼?提防、提防……」

  可是由於江海天動作快極,他們之間又有一條橫石阻攔,華天風要想拖住他已來不及。

  江海天當然聽到了華天風的喊聲,可是他心裡卻在想道:「華老前輩也忒小心了,提防什麼?歐陽姑娘遇到了危險我豈能不救?難道還會是什麼詭計不成?」

  心念未已,只見兩條黑影已從樹林裡出來,月色雖然不很明亮,但從那苗條的身影,已可看出跑在前頭的是個姑娘,而在後面追逐著她的那個人則是個身形古怪的男子,身材不到五尺,頭顱很大,只有一條臂膊,而那條臂膊又長又大,手掌張開,就如一片烏雲,向著前面那少女的頭頂罩下。

  江海天心頭一震,「莫非這人就是毒手天尊?」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堪堪就要抓到歐陽婉的頂心,江海天無暇查名問姓,大聲喝道:「放手!欺侮女子算得什麼英雄?」聲到人到,身似離弦之箭,疾沖過去。

  眼看只有數丈距離,幾步可到,忽地一步踏下,腳步一浮,好像踏著了一團棉絮,江海天方覺有異,突然間已被一面大網網住,原來那張網就鋪在地上,網是純黑色的,即算江海天不是忙著救人,在黑夜之中,也難以發覺。

  這剎那間江海天又驚又恐,正因為他以前曾中過歐陽婉的一次詭計,而事後歐陽婉就以行動表示了她的懺悔,所以江海天才以為這次她是真的遇難,絕非詭計,哪知竟然又一次的著了道兒!

  那張網慢慢離地而起,而且是越來越收縮,把江海天網得如同粽子。江海天恨聲說道:「好呀,歐陽婉,你、你、你……歐陽婉我算是認得你了!」

  他用力撕那張網,以他的功力,本來一張犀牛皮也可撕裂,哪知這張網他竟然越撕越緊。原來這張網是用昆侖山的天蠶紡織成的,堅韌非常,非手指之力可以撕斷。何況江海天又已被網在網中,有氣力也難以完全施展。

  就在這時,只見那怪人已停下了腳步,哈哈笑道:「歐陽二娘,看在你的份上,這小子我就不管他了。」

  與此同時,歐陽婉也在尖聲叫道:「娘,你、你、你……原來你也在這兒,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江海天仰面一望,只見在那棵大樹橫伸出來的樹枝上坐著一個女人,可不正是歐陽二娘,她正在把被網著的江海天扯上去。

  歐陽婉飛步跑來,大聲叫道:「娘,這妖怪欺侮我,江相公是救我來的,你可不能害他!」

  歐陽二娘將繩子在樹上打了個結,把江海天掛在半空,隨即跳下樹來,一手把女兒抓住,喝道:「你懂什麼?我這是救他,誰說我是害他了?」

  江海天中計遭擒,心頭氣恨之極,忍不住氣,便破口罵道:「歐陽姑娘,你倆母女演得好戲,只是我姓江的也並非三歲小兒,再也不會受你騙了!」

  話猶未了,忽聽得「嗤」的一聲,原來是歐陽婉突然用力掙扎,袖子被她的母親扯下了一幅,可是,歐陽婉剛沖上幾步,聽得江海天這樣罵她,又突然似中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雞,站著不動了。

  就在這時,只見又是一條黑影,來得快得難以形容,那怪人哈哈笑道:「歐陽二哥,你來得正好,令千金要放人呢!」

  霎眼之間,那條黑影已來到了歐陽婉的面前,厲聲斥道:「不懂事的糊塗丫頭,快給我滾回去,再要胡鬧,看我老大的耳刮子打你!」

  月色朦朧,江海天從網孔裡看出去,雖然看不清楚歐陽婉臉部的表情,卻見她嬌軀顫抖,就似一株在狂風暴雨下的花枝,顯見她是驚駭已極,她呆了片刻,突然便轉身飛跑,跑出了十幾步,才驀地一聲尖叫,跟著痛哭起來,哭聲嘶啞,聽得江海天的心肺都似要被那哭聲撕裂,比起剛才她被那怪人追逐時的叫喊,更要令人難受!幸而她跑得很快,不過一會,她的影子和哭聲都消失了。

  江海天忽地感到內疚,心裡想道:「莫非她是被迫來的,我錯怪她了!」

  但轉念又想:「不對,不對,她發出叫聲引我出來,分明是和那怪人合謀害我!她和父母的那番做作,只不過是演戲一般,故意演來給我看的。可是,她哭得那樣傷心,卻又不似做作得來?」

  江海天左思右想,終是覺得疑團重重,難以解釋。

  被那怪人稱作「歐陽二哥」的那黑衣人向江海天投了一眼,忽地向妻子罵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大意。他是金世遺的徒弟,身上又有裁雲寶劍,你未封閉他的穴道,便將他擱在那兒!」

  他抬起手來,雙指一彈,只聽得「嗤嗤」聲響,江海天胸部的「膻中穴」便突然感到一陣酸麻,原來他是以「隔空點穴」的上乘內功,用無形的罡氣點了江海天的穴道。

  歐陽二娘似乎頗懼怕她的丈夫,賠笑說道,「是我一時疏忽了,但有蒲先生在這兒,諒這小子也跑不掉。」

  那怪人道:「不敢。今晚我還得仰仗歐陽兄的大力呢!」

  江海天聽了他們彼此之間的稱呼,知道這獨臂怪人確是那「毒手天尊」蒲盧虎,而這黑衣人則是歐陽二娘的丈夫歐陽仲和。

  歐陽仲和道:「是時候了。」

  兩人相視而笑,同時發聲長嘯,歐陽仲和的嘯聲鏗鏗鏘鏘,帶著金石之聲;那蒲盧虎的嘯聲則如哭喪一般,令人有說不出的厭煩之感。幸虧江海天的內功底子極好,要是稍差的人,聽了他們這種怪異的嘯聲,只怕立時便要發狂。

  江海天心裡想道:「這兩人的邪派內功,都已到了極高的境界。只是還不夠精純,可惜我現在動彈不得,無法助華老前輩一臂之力。」

  原來江海天年紀雖輕,但他所學的內功,卻是金世遺所授的世上無雙的「正邪合一」的內功,對於各種邪派內功都瞭若指掌,因此他聽了這兩人的嘯聲,用不了多少時候,便能辨別出他們所練的是哪種邪派內功,同時便在心裡冥思默想破解他們這種內功的方法。

  他們的嘯聲還在林子上空迴旋,江海天也還在用心思想,忽見蒲盧虎身形一晃,已飛步上前,拱手說道:「華老先生果是信人,俺蒲盧虎在這裡恭候了。」

  江海天在網孔裡望出去,原來是華天風已經到了。

  華天風冷冷說道,「原來還有歐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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