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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谷之華不由得「噗嗤」一笑,道:「江南,我相信你,你不必亂發毒誓了。」隨即叫那侍女去請白英傑進來。

  白英傑進來報道:「那幾位中了毒針的同門,毒針已用吸鐵石吸出來了,他們中的毒幸而還不算厲害,服了本門的解毒丹大致都可以無事了。只有甘師弟硬接了那妖婦的毒掌,情形卻是有點不妙!」

  谷之華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不妙?」白英傑道:「甘師弟服下了碧靈丹,仍然昏迷未醒,剛才還吐了幾口瘀血。」

  谷之華道:「這是因為他的功力比不上謝師嫂,所以病狀也顯得嚴重一些。不過,吐出瘀血,那倒無足為慮,吐了出來,毒性反而會減輕一些。」谷之華曾身受此毒,故此深明利害,但碧靈丹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谷之華想到解藥難求,亦是心中煩悶。

  白英傑又道:「那妖婦還有一樣特別之處,不知掌門可曾注意?」谷之華道:「不知是哪一樣?」白英傑道:「她的頭髮之中有多根金髮,看來不像是純種漢人。」江南嚷道:「不錯,我注意到了,還有她的眼睛也是碧色,八成是胡漢相雜的混血兒。」谷中蓮不懂什麼叫「純種」「雜種」,也不懂得什麼叫做「混血兒」,但聽了這話,卻忽然嚷起來道:「媽媽,我的頭髮裏有幾根金黃色的頭髮,你瞧!」

  谷之華每日給她梳頭,早已注意到了,這時再仔細注意她的眼珠,發現她眼珠的色澤也有些異樣,雖然不似繆夫人的深碧,卻也微帶棕色,谷之華更增疑慮,但隨即想道:「她們雖有點相似,但就憑著蓮兒所說的這些,那妖婦也決不可能是她的母親。不過,可以斷定,蓮兒大約也是個混血兒了。」當下說道:「每個人的相貌都不相同,頭髮也不會完全相同的。蓮兒,有幾根金色的頭髮,還更好看呢。你今天也累了,進去睡個覺吧。我等下再來陪你。」

  待侍女領了孩子進去,白英傑也走了之後,谷之華再問江南:「江南,在那妖婦未來之前,你不是說到和那兩個番僧惡鬥,有人暗助之事嗎?後來怎麼樣?」

  江南道:「後來,後來就是碰見這妖婦了。先是她那兩個轎夫和我動手,後來她也出手害我,哈哈,幸而我江南乃是吉人天相,處處有能人暗中相助。」

  江南將經過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谷之華聽得甚為納罕,心裏想道:「這麼說,世遺他是已經在暗中綴上了這妖婦了,既然如此,適才這妖婦在此鬧事,他卻又為何不現出身來?難道他還是不想見我嗎?」憶起往事,不禁惘然。

  晚飯過後,谷之華督促谷中蓮做功課,江南在旁陪她閒談,江南看著谷中蓮;正自想起自己的孩子,忽聽得鐘聲哨哨,谷之華遽然驚起,就在這時,只聽得一陣響亮的笑聲傳了進來!

  這一陣笑聲,初聽之時,似在山門之外,倏忽之間,便似在耳邊響起一般,震得江南的耳鼓都嗡嗡作響,江南跳起來道:「豈有此理,這妖婦又回來了!」

  谷之華也不禁大吃一驚,心中想道:「這妖婦受傷不輕,日間逃跑之時,還要借助軟鞭之力,方能翻過牆頭,怎會好得這麼快,而且來得如此迅疾?」

  就在這時,只聽得笑聲一收,來人已在門外朗聲說道:「天魔教主,請見邙山派掌門!」

  谷之華站立起來,只見門內已站著三個蒙面的女子,為首的那個女子,且已向她襝衽施禮。

  谷之華和江南都怔了一怔,原來這天魔教主的笑聲酷似那繆夫人,身材的高矮也差不多,仔細看時,才發覺她是柳腰嬝娜,蓮步輕盈,和那繆夫人大大不同。

  谷之華還了一禮,未及問她,但聽得腳步聲呼喝聲鬧得亂哄哄的,盧道璘、白英傑、程浩這一班人都已趕來。程浩叫道:「稟掌門,這妖婦上門鬧事,已傷了許多弟子!」

  谷之華鳳眼含嗔,但仍按著武林的規矩,還了一禮,然後問道:「原來是天魔教主來了,失迎,失迎!我與貴教素不相涉,不知教主前來,所為何事?一上門便出手傷人,又是何緣故?」

  那天魔教主用輕紗蒙面,眼睛露在外頭,只見她的眼珠滴溜溜一轉,神色自如,微笑說道:「程先生,你這話未免是誇大了,我哪有傷及貴派弟子,只因他們不許我進來,我又不耐煩他們一重重的通報,所以迫不得已,才點了他們穴道,過了一個時辰,他們的穴道自解,決無傷損。你們可以安心。哈哈,貴派高手如雲,難道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嗎?」

  程、白等人都是面紅過耳,原來被這天魔教主點倒的弟子有十幾名之多,點倒之後,都是全身僵硬,氣息全無,儼如死人。任何一派的點穴,受害之人都不會有這樣跡象,最少也有氣息,所以程白等人都以為這些弟子是中了劇毒的,根本就未想到是受了點穴!如今聽了,也還是半信半疑。

  邙山派是武林中的名門大派,如今竟給這個天魔教主闖進來,而且是傷了許多人之後,方才發覺,鳴鐘報警。各大弟子深感面上無光,又羞又惱。但現在她已和掌門見面,要是一擁而上,那就更失面子。因此在程浩受了搶白之後這一片嘈雜聲音反而靜了下來,大家都等待谷之華的發落。

  谷之華冷冷說道:「我派弟子,若然禮儀不周,我自會懲罰他們,不勞貴教主代為管教。」

  天魔教主哈哈笑道:「原來谷掌門也肯和人家講道理麼?好,我點倒貴派的弟子,這件事我自認理虧,不過,好在他們都未受傷,谷掌門也無須動怒。還有另一件事,我倒要和谷掌門評評理了。」

  谷之華道:「何事?請說!」天魔教主跨上一步,目光注視谷中蓮,說道:「這件事麼,我的姐姐已經和谷掌門說過了,就是……」

  谷之華心中一凜,截著她的話道:「原來那位繆夫人就是令姐?」一面說話,一面轉身子遮在谷中蓮的面前,並揮手示意,叫侍女帶谷中蓮進去。

  天魔教主冷笑道:「我雖然是為了甥兒之事而來,但也決不會用強搶奪,谷掌門,你可以放心。」

  谷之華早已看出,這天魔教主雖說是那繆夫人的妹妹,但她的武功,卻實是遠在那繆夫人之上,谷之華的確是有點不放心。她當然也聽得懂天魔教主這幾句話乃是譏諷她強佔這孩子的,但這時卻無暇爭辯,她緊接著天魔教主的話便道:「既然教主願意講理,那是最好不過。蓮兒,你自己去做功課吧,娘有客人。」

  天魔教主剛剛坐定,谷之華正要和她說話,江南忽地大叫起來道:「你願意講理麼,好,我就先和你講理!你說你不會強奪人家的孩子,那麼,你為什麼又搶了我的孩兒?」他講得激動起來,指手劃腳的徑向天魔教主奔去!

  天魔教主哼了一聲,道:「渾小子,你好無禮!」話猶未了,只聽得衣襟帶風之聲,天魔教主那兩個侍女已攔住了江南的去路。

  江南認得她們就是當日在他家中鬧事的蒙面女郎,而且其中一個黑衣女子還正是擄走他兒子的人,江南不禁怒從心起,一手就向她抓去,喝道:「還我兒來!」

  那黑衣女子柳腰一彎,中指一伸,就點到了江南小腹「愈氣穴」,另一個黃衫女子右掌虛晃,將江南一帶,左掌一翻便扣著了江南的脈門,程浩和白英傑大驚,雙雙搶上。

  江南使了個「金蟬脫殼」的解數,沉肩縮肘,掙脫出來,但覺丹田和脈門,都是火辣辣的隱隱作痛,就在這時,那天魔教主已在喝令那兩個侍女住手,程浩和白英傑見她們已經住手,也便停下腳步。

  幸而江南有顛倒穴道的功夫,雖是吃虧,卻無大礙,但已令他吃驚非小,原來這兩個蒙面女子所用的功夫,就正是從江南這兒偷師的。那一次她們輪流與江南較量身手,騙取了金世遺所傳的功夫,如今竟已是青出於藍了。

  天魔教主喝令停手之後,便把目光轉向江南,冷笑說道:「渾小子,你要動手,只有自己吃虧;你要講理嘛,我倒可以還你一個道理。」

  江南怒道:「你居然還有道理可說麼?我倒要洗耳恭聽了。」

  天魔教主道:「我的侍女不是向你交代過麼?叫你不許胡亂托人追查我們的底細,你卻先向那姬曉風說了,現在又到邙山上來搬救兵,你既違背諾言,我就只好暫且扣留你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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