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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思忘從懷中將那封信取了出來,遞給楊過,兩人之間都覺得這是極為自然的事情。

  揚過把信看了一遍,沉吟半晌,方道:「奇怪,為什麼這封信一點都沒有動呢?」自然自語的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向思忘道,「這封信是真的,決計錯不了,你被那綠衣雙使劫走的時候,為了弄清你被劫的原因,我與你媽媽多方考慮,為了救你,最後決定在你十八歲之前,沒有征得你的同意,將你母親留下的棗木盒子打開了,那裡面的信便是這封信。我向那無色致歉,是因為那無色臨終所言是實,他確實並非殺你父親的兇手。他打傷了你父親,但傷得並不重,當時你父親傷後尚能夠獨自行走,這件事情我曾聽那無色說起過,只是你父親後來被何人所害卻終究是個迷,看來你母親也一直被蒙在鼓裡。」

  思忘至此方始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禁不住舒了一日長氣,好似心上己被重重地壓了幾十年,至此方得解脫。心中想道:

  「不管母親所言是不是實情,她要我辦的第一件事我已經替她辦完了,那無色殺我父親也好,沒殺也好,總之他用金剛掌力先行將我父親打得受了傷,這一點他是自己承認的,那麼我來報仇,用雕鳴長嘯將他震得吐血而死,也不能算是完全冤屈了他。。

  思忘這樣想著,自己得到了解脫,看楊過仍自在拿著那白絹出神,覺得好似仍有什麼事情將自己和自絹都牽在了裡面,心下禁不住一震,問道:「我聽到适才你說,這封信是原來的那封信,這讓你感到奇怪,到底是為什麼?」

  楊過抱起頭了,盯著他看了半晌,道:「忘兒,從今以後,你行事須得三思,再不能這般莽撞。你回到古墓之中,那古室中的屍體,顯然都是沖你母親的這封信來的。我開始時懷疑定然是有人想要把這封信塗改一番,借你的手,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這封信居然已經被人看過了,又沒有塗改.這倒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

  思忘的心中劇震,想不到江湖險惡若斯,母親留給自己的一封信,競也被他們做出這許多文章。他沉吟了一下,問道,「這封信被別人看過麼?」

  楊過道,「據我所知,江湖上知道有這封信的,已近十人。

  但這十人之中,有幾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我與你媽媽,周伯通與一燈大師及英姑,你媽媽自己與你本人。剩下的人就很難說了。啞僕人看來已然知道這封信,那死于古墓中的二十幾人定然有人知道這封信,而且,這是最可怕的,那在古墓中沒有最後戰死,身受重傷而活著出去的人,定然也知道這封信。這後面的幾人只怕都想借你母親的手來支配你.通過支配你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忘只聽得心驚肉眺,問道:「啞僕人也想要支配我麼?」

  楊過默了半晌,終於說道:「這是我的一個疏忽、我本來不應將任何人留在古墓,傳藝之時,更應查探清楚。那日你妹妹楊守在古墓外林中聽得有人悄聲說話,後來回來告訴我,原來是那啞僕人與那個在你被劫走之時見過一面的熊品牙。」說完了,臉上現出極為憤怒與懊悔的神情。

  思忘好似聽到過這個名字.又好似從來沒有聽到過,不由自主地在腦中回想,口中說了出來,「熊品牙?是不是那個身穿白衣的人?」

  楊過道,「是他。那日他為了救你,受了傷,你被劫走之後,他在古墓之中養傷,我便傳了他一些功夫,沒料到他後來竟誠心城意地要拜我為師,我便收他做了徒兒。可是.。」下面的話便不再說下去了,顯然那是他極為傷心,又不願啟齒的事情。

  思忘已然猜到了,定然是那熊品牙早有預謀才去古墓之中的、救自己云云、那只是為了騙得爸爸的信任好學他的神功絕藝。想到此不自禁地根得直是咬牙,只想著現在就見到他,一掌將他打成—片煙塵。

  兩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恨那熊品牙奸詐,居然行騙行到了當世大俠楊過的頭上。一時間誰也不再言語。

  猛然之間外面傳來腳步聲響,楊過立時抬起頭來,雙目神光暴射。此時他已年近五十,但由於內功深湛,看上去,也只是四十出頭的樣子,雙目神光炯炯,更是不遜當年,若是只看眼睛;誰也不相信他會超過三十歲。

  那腳步聲一路行來,竟然走到兩人所居的撣房外停住了,接著,傳來郭襄的話聲,「大哥哥,你們還沒有睡麼?」

  楊過舒了一口氣,但臉上神色好似頗為為難.停了片刻,終於還是說道:「是郭襄麼?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外面的郭襄好似也在猶預、或者是她想不到楊過會這麼問,停了半晌,終於說道,「是的,這麼晚了,該睡覺了。」說完了,聽得腳步聲響,郭襄又向回走了。

  楊過忽然若有所覺,起身開了房門,阿道,「小妹,你找我有事麼?」

  郭襄站住了,默了一默,笑道:「這麼晚了,我找你能有什麼事情,只是想同你說句話罷了,你怎麼也還不睡麼?」

  楊過道:『我正同忘兒說話、所以還沒睡,我們別了有五年了呢。當真談恭喜老頑童.收了個好徒兒,也該謝謝他,教了忘兒好本事。」他只是隨便地談話說說而已,其實這些話,他又有何必要對郭襄說呢。

  但郭襄說道到「我們別了有五年了呢」這句話時,禁不住心中一陣酸澀,心中想著;「是了,你與這麼一個撿到的兒子別了才五年,就這麼牽腸掛肚地想著他.一見了面之後又是抱又是摟的,你可想到那同你別了有十五年之久的人麼?你可知道她這十五年來,游遍了中原各地,只是為了聽得你的一星半點的行使仗義的消息行蹤麼?」她雖這樣想著,自是不能將這一番話說出來.心中雖然酸痛,臉上仍自笑著,輕聲道,「你的兒子那麼好,不用說五年不見,只怕一年不見,也該好好的親熱一番。龍姐姐可還好麼?這許多年來,我可總是想起她。」

  楊過自然聽得出她話中之意,但卻假作不知的道:『龍兒麼,她很好。她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又生了一個兒子,整日的陪著兒子女兒,開心得很呢!」

  郭襄道,「那兩個孩子定然十分好看,象你呢。還是象她?」

  楊過道:「兒子象她、女兒象我。」

  郭襄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大哥哥定是又在開玩笑.著果真如此,那可是有點大大不妙。」

  楊過道:「小妹妹這許多年來,還沒有碰到意中人麼?」問完了,馬上心中十分懊悔,這句話原是不該問的,但已然問了出來,也就只好作關切的樣子來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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