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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楊執又哈地笑了出來,隨即眼中現出狡黠的神色來道:「那老頑童定是不讓大和尚搜他女兒的房間,這可有得熱鬧瞧了。」

  思忘的臉立時紅到了脖子根,但想到那日自己抱是抱了周暮渝,並沒有做出什麼來,也就坦然起來道:「就是你聰明,一切都被你料到了,豈止是熱鬧,只怕是太也熱鬧了一點兒。」

  楊執若無其事地抬頭望天,然後假做憂傷地歎了一口氣,吟道:「一輪日頭照九州,有人歡喜有人愁,你們可是熱鬧得緊,我自己卻站在寒夜冷風中等了大半夜!」思忘聽她雖在嘲弄自己,但話中卻隱含著對自己的情意,不覺地心中一寬。幾日來的愁悶一掃而光。正欲開言也是嘲弄她一番,卸聽得一陣清悅的蕭聲傳來。

  那蕭聲忽而低沉回轉,好似一個神情落寞的老人獨自在夕陽晚秋中獨行,忽麗高亢激越,有如將軍勇士浴血疆場,揚威殺敵。最後是清音徐徐,低回宛轉,好似是家有佳賓,滿懷歡欣喜悅之情。

  至此那蕭聲雖然而止,一個清亮的男音高聲說道:「何方高士光臨敝穀,請怨在下簡慢之罪,可否過來一敘?」

  思忘和楊執聽話音好似蕭聲話音就在左近,四下看時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不禁心下大奇。

  那聲音又道:「是嫌在下音律粗俗不肯與在下為伍麼?」

  楊執道:「哪裡哪裡.閣下蕭聲高遠,曲意幽微,實乃自雪雅春,何言粗俗,我們遠道而來,不告入谷,還請閣下包涵。」

  那個聲音哈哈大笑,笑聲甚是粗豪爽朗,與适才的蕭聲言語實是判若兩人。笑聲一頓,從不遠的一塊石後轉出一個英姿爽朗的白衣少年出來,年紀好似比思忘略大一些,但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那少年向楊執及思忘一拱手道:「在下殷天正,有請二位到谷中坐客;請!」

  思忘與楊執對視一眼,一同走了過去。

  繞過那塊大石,兩人都一悟,原來在石後有一個丈許方圓的石洞。兩人隨那殷天正走進洞中,鼻中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

  楊執在思忘的後面走著,洞中愈見黑暗,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思忘的手,思忘用力握住了,心下感到一陣欣喜。

  又走了一陣,洞中傳來潺潺水聲,猛然之間洞中大亮,抬頭看時,卻原來已來到了洞中盡頭的出口。思忘和揚執不由得都是心下大奇,楊執道,「這洞好似是從那山崖下貫了過來。」

  殷天正道:「正是。這洞原是一個天然石洞,但並沒有貫穿進來,聽說兩百年前,宋朝在這裡屯兵,偶然發現了這個石洞,於是就鑿得通了,卻給我們後人留下這許多便利。」

  說話間已是從那石洞中走了出來,眼前豁然一亮。原來在那大的山谷之中又套了這麼個小穀。

  但見小穀之中更是百花齊放,桃林漫布。雖是晚秋時節,谷中的桃子卻尚未完全熟透,紅紅黃黃地掛滿了桃樹。

  思忘道:「這谷中穀當真是一番好去處,只伯是神仙住的地方,比起我們那古墓來,是強得太多了,簡直是天差地遠,無法可比。」

  殷天正道:「我師父雖然不是神仙,但和神仙相比,只怕比神仙更有神通也未可知。他在這谷中住了有十五年了。」

  思忘向殷天正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楊執的名字,又說同來的師父及師父的女兒在外面抓山雞。那殷天正立時臉上現出嚴肅之極的神情,說道,「此事只伯是有些不妥。」

  思忘和楊執都是一驚,那殷天正卻岔開了話題,沒有說到底此事有何不妥。思忘雖是有些替老頑童擔憂,但想到他武藝通神,縱是遇到常人認為極其為難的事情,也定然難他不倒;就不再掛懷。但是看那楊執時,卻見她臉上現出沉思的神情,半晌不語。

  三人說說行行,來到了谷中的一間茅舍,走了進去。

  茅舍之中佈置得甚是整潔,一桌一凳,一床。都是絲坐不染。抬頭從窗口望去,見那茅舍對面不遠之處另有一間茅舍,與這聞茅舍遙相對應。

  在這兩間茅舍中間,種著五色斑瀾的鮮花,顯是人工所為。

  殷天正到外面桃林之中摘了一些桃子進來,給兩人放在桌上,又到對面茅舍之中拿了一個凳子過來,給思忘和楊執坐了。

  他自己剛坐在床上,『看著兩個人吃桃子。

  思忘問;『那對面茅舍中住著何人,是你師父麼?」

  殷天正歎了口氣道,「半個月前是我師父住的,後來我師父出去辦一件事情,這時谷中正好來了一個年青女子,央著我師父,要住他的茅舍,我師父就答應了她,將茅舍讓給她住了。」

  思忘和楊執都是驚奇萬分,想不到對面那茅舍之中竟然是住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揚執問道,『殷大哥,那女子是從何而來的,你可曾問起過麼?」』殷天正臉上似是現出無盡的惆悵之意,道:「我不知道她從何面來,也不知道她格去向何處,我從來沒有問過她,她也從來沒有告訴我。」

  楊執問道:「那麼她叫什麼名字,你總該問過的吧?」

  段天正苦笑,道,「說來好笑,我們同住在這常春谷中有半個多月了,我從來沒有問起過她勝什麼,叫什麼?」

  思忘道:「這當真是好奇怪的事情,那麼你們相互之間說話時卻怎麼稱呼?」

  殷天正道:「說來也並不奇怪,我面對她時稱你,她也是這般的稱我,谷中只有我們兩人,再也沒有第三個人;這稱呼自然不會叫別人誤會了。」

  楊執道:「那麼將來她走了,你與她比鄰而居了這許多的日子,又不知她叫什麼名字,姓什麼,豈不是覺得可惜麼?」

  殷天正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那也沒有什麼可惜。若有緣時,當相會的人萬里千里的自也能夠相會,若無緣時,縱是兩人在一起根處十中二十年,也還是定然終要分別,相處幾日幾月就更不用提了。」

  思忘聽了殷天正的這一番話,當真是頓開茅塞,這許多日子來同有琴聞櫻,汪碧寒及周暮渝,現下又有個楊執的情愛牽纏,當真是脫不出這殷天正所述。
  楊執亦是癡瘋地聽得出了神。忽然之間她看了思忘一眼,見思忘亦是癡癡的樣子也在看著她,頓即臉上紅了,好似心中想到了什麼事情。

  思忘不禁暗中佩服那殷天正,看他才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卻不料于人生有諸多的深切體驗。

  楊執忽而問道:「那年輕的女子長得定然是十分好看,美貌動人,是麼?」

  殷天正抬頭吃驚地看著楊執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識得她麼?」

  楊執道:「我並不識得她,是猜到的。凡美貌動人的女子,必有諸多不順心事,那年輕女子顯是因為什麼事情不順心,避到了這裡,所以我猜她定然美貌。」

  思忘道:「為何美貌女子反而諾多不順心之事,而平常女子就沒有不順心的麼?」

  楊執道,「因為美貌女子都是所求頗高。上天賦予她美貌,她總覺得上天對她寵愛非常,因此對凡事的期求都有些過高,那麼她的願望就不會處處都實現了。願望實現不了。那不就是事不順心麼?所以美貌女子諸多不順心事、而平常女子因所求本來就不高,那麼實現起來就感到心滿意足,而且也就更加容易實現一些。」思忘心下不禁對楊執的這番推理暗自佩服,覺得她身為女子,畢竟是更瞭解女子一些。

  殷天正聽她說完了,亦是點了點頭。不知他點頭的含義是說那茅屋中的女子漂亮呢,還是楊執的這番話說得有理。

  思忘道:「她有多大了,比楊姑娘大呢,還是小?」

  殷天正正欲說話,楊執接道:「我們也不用猜,也不用這般的胡思亂想,一同到對面的茅屋之中去看上一看,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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