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莫愁兒女 | 上頁 下頁
二〇


  婆帶笑道:「願聞諸葛先生高論。」

  綠儀道:「我想八尊大炮可抵數萬兵力,與其用來保衛翡翠港,實在不如以之當前破敵,拒賊似乎要拒諸門外,諒無拒於堂室之理。

  湖中島嶼星羅棋佈,那都是最好的拒賊門戶,假使把八尊炮去安裝那些險要島嶼上,您說威力是否更大呢?」

  婆帶擊掌大笑道:「高明,高明,此諸葛所以為亮者也……可是你們的巢穴總要一位大將軍留守呀!這重要的責任誰能負擔呢?」

  綠儀笑道:「我們這兒有一位堪稱奇才,質兼文武學究天人,能使大羅劍,精通八陣圖,請她守土可保安於泰山,讓我給您介紹……」

  說著,她向小翠姑娘牽袵送目。

  小翠姑娘只好紅著臉站了起來。

  婆帶睜大一雙眼看她半晌問:「你,能使大羅劍還會八陣圖……大羅劍我倒也聽說過,八陣圖那就不過歷史上有這回故事罷了……」

  繁青搶著叫起來:「二哥,你簡直瞧不起人,告訴你,她在武夷山就用八陣圖困住一隻通靈的參仙取血,救活了我和柳大爺兩條命……她也還會占算,算定小紅小綠今天正午一定到……」

  婆帶笑道:「術數兩個字假使真靠得住,那也必須花幾十年工夫去研究,崔姑娘好像年紀太輕了……」

  馬松好半天不講話,他只管埋頭喝酒。

  這會兒也總是喝多了,聽了婆帶的話覺得不順耳,猛然的頓下酒杯,翻著白眼叫:「老二,你的確少見多怪,別以為人家年紀輕,人家偏有福氣做法明大和尚的徒弟,事實擺在眼前,你還多疑什麼?……」

  婆帶吃了一驚,忽的站起來問:「姑娘,你也在武夷山學藝?……」

  未等姑娘答話,他又道:「不錯,大哥大嫂都講過,大和尚會九宮太乙遁甲,但不肯教給人,就是大羅劍也還是不傳之秘……姑娘……你真好福氣……」

  姑娘斂袵笑道:「我還不過涉獵,也不能算大和尚的門徒。」

  婆帶道:「追隨大和尚幾年?」

  「前後八年。」

  「想必絕頂聰明,要說八年的日子實在太少了………請教,姑娘對留守的重任有什麼意見麼?」

  姑娘看出人家還帶點狐疑不信神氣,放大膽說:「假使一時缺乏人的話,我勉強可以負責,希望給我五十張硬弩長弓,再請寶三爺和阿喜哥幫幫忙……」

  婆帶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布起八陣圖呢?」

  姑娘正色的說道:「那要看情形再說,也許驅使六丁六甲,變幻雷雨風雲,必要時都還無法避免。」

  婆帶怔住了,半晌他歎口氣說:「天下之大何奇不有,我也真是井底蛙……」

  嘆息著他往外面走,大家紛起陪隨。

  不去的是楊夫人吉墀,崔老丈崔巍,小翠姑娘和三爺紀寶。

  紀寶趁空兒告稟夫人,說翠姑娘答應密傳他大羅劍和九宮太乙遁甲,夫人聞言喜之不盡,趕緊給姑娘道勞,姑娘免不了要有一番客氣。

  三爺乘機要求為姑娘遷居,說梧桐館那邊最清靜可以下榻,夫人含笑點點頭,紀寶立刻教張媽傳知管事的,限兩個時辰內把梧桐館收拾出來回話。

  三爺脾氣雖然稍嫌過急,但是當著姑娘的面,夫人也就不便多講什麼,這回事算是說妥當了。

  這天晚上為著安裝那八尊大炮,又得裝儲足量火藥,大家澈夜秘密工作。

  好在鄧家子弟兵不少,人多辦事總還容易。

  天剛亮,趕裝完畢,郭婆帶一再的叮囑要提高警覺小心注意,隨即駕駛赤龍艦離開了鄱陽湖。

  第二天上午。

  繁青略作休息,下午集眾海棠廳緊急會議,議定由海怡海悅負責訓練五百精銳丁壯,分先鋒後衛中軍左右翼五支水軍。

  軍各一百人,另組五十名突擊驍勇著紀俠統帶號接應軍,五十名心腹親信保衛翡翠港稱守備軍,交由小翠姑娘指揮。

  派鄧鰍整頓船隻,馬松督造兵器,畹君權充記室,綠儀參贊戎機,繁青她總攬一切軍政人權。

  連日大家埋頭苫幹,每一個人都忙得喘不過一口氣,就是小翠姑娘也還有一番默地佈署計畫。

  單單小紅小綠姐兒倆凡事不肯佔先,繁青也好像輕易不願意借重,湊巧楊夫人對兵戎毫無經驗,她就也是個沒事人兒,樂得趁這時候教導兩位做起女紅,小紅歡喜研究剪裁,小綠留心紡織。

  海棠廳那邊儘管風雨欲來,紫薇軒依然太平景象。

  紀俠二爺晚上回家,總是趴在小紅衣枰上搭訕說笑。

  小紅今年十四歲,絕世風姿絕頂聰明,她很像地爸爸阿帶,不經意時,常會流露出一種超塵拔俗不可攀附的高曠神情,而又具備有媽媽新綠一般賢能聖潔華貴光明態度,那神情、態度都還是綠儀畹君小翠所不及的。

  紀俠先頭也不過看她很特別,好奇心支使他去親近她,久而久之卻不覺如飲醇醪漸漸地醉了。

  若論傅家和郭家,真可算門戶相當,人才匹敵,傅小雕雖則位列通侯,還不過宦場的僕役。

  郭阿帶林泉高臥,儼然天子不能呼。

  胡吹花固是人間奇女子,然而地心目中所敬佩的卻還有一個葉新綠二姐。

  傅郭要是結成兒女親家,那實在是很自然而又非常合理的,兩家長輩有那一回思量,兩家兒女也不能說沒有這一個意念。

  小紅此來奉有母命,紀俠近日也得到了楊夫人暗示,因此他們倆放膽來個互相考察。

  彼此才學本來都是頂好的,這就還有什麼湊和不上呢?

  眼見得情從愛長愛與日增,這當兒可就氣壞了寶三爺,他料到他們倆兩相同意,上面又有長輩支持,自然事必成功。

  這天晚上,三爺紀寶躺在床上直想,想到極端,他認為二哥靠不住,大哥和鄧家三位哥哥恐怕更不可靠,他們遨遊帝都出入王公府第,那還能不染上紈褲習氣?也還能瞧得起貧人家女兒?……

  馬家念碧哥哥乃翁出身寒微,堂上治家唯謹,他總比較有些希望吧?這些年他在鎮遠鏢局當鏢頭,必然出落得更英俊哩?

  不是麼!他生有大爺一般好體格,卻配上馬媽媽那樣美貌,這一保起鏢,盤馬彎弓橫縱馳騁于朔地胡天,他該是多麼可愛的一條少年好漢呀?……

  他今年十六歲,沒有弟兄也沒有姐妹,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想著立刻滾下地胡亂穿上鞋襪,由窗戶上跳出竟奔白芙院而來。

  天色剛剛發白,馬老太太可是起得早,這會兒正在菊圃裡摘除多餘的花蕾。

  紀寶走得切近,她老人家看清楚了誰,這便叫道:「紀寶,沒看見我還是怎麼回事呀?你老是不當心禮貌……」

  紀寶趕緊搶上前請安,笑嘻嘻地說:「奶奶,還離得遠呢!我要是就嚷起來,那算是見您長兩輩的規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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