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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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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翠更低聲點說:「那眇一目的閨諱寶玉,你可稱她大老太。小個子二老太胡抱玉。那長條身材的三老太白玉羽,也就是教育你父親成人的人。 你大伯父二伯父孿生子是她所出,他們自幼兒由大老太撫養長大……現在快拴上馬上去啦,你就只管磕頭總錯不了。」 紀寶系好馬時,他二伯伯已經陪著藍立孝走入上房好一會了。 他跟在翠姐姐身後,一進去眼不敢抬,直挺挺的跪下碰頭。 誰也都沒講話,白玉羽笑道:「大爺,他是我的師弟你曉得不曉得!」 紀寶大驚,立刻又向著藍立孝下拜。 立孝這一下可不還禮,他只是笑道:「不怪他,我沒告訴他嘛……」 白玉羽一把把紀寶拉到懷裡,摸摸他的頭笑道:「聽說你很能幹,大羅劍都會了嘛?」 紀寶道:「孫兒就學會了一點皮毛。」 胡抱玉道:「練過暗器嘛?」 紀寶道:「小時候跟媽媽身邊練過使鐵翎箭,也沒練好。」 抱玉笑道:「你媽媽也會這東西,一手能發幾枝呀?」 紀寶道:「能發三枝到五枝。」 抱玉叫:「喲,了不起,你爺爺也只會發三枝嘛……」 玉羽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她是法明和尚的徒弟,一身能耐比我們強得多。」 寶玉講話啦,她講:「別問小孩子這些話。紀寶,過來讓我看看,是否真的與道有緣啊!」 玉羽笑著一推紀寶說:「快見過,她就是個地行仙。」 紀寶向前請個安,站起來抬頭瞧這位大老太,盤起腿兒危坐短榻上,椎髻布衣,人淡如菊。 雖說眇一目,可是依然頂好看,決不像五六十歲人,雪白的肌膚,玉一般光潤,滿面慈祥,一團和氣,瞧著不禁肅然起敬。 寶玉看看他的眼神,又牽起他兩隻手端詳一下,問道:「你最近害過一場大病?」 紀寶道:「是,孫兒病了兩個多月。」 寶玉點點頭說:「念過什麼書?」 紀寶道:「經書算念完了。」 寶玉道:「最近還看過什麼沒有?」 紀寶忽然靈機一動,輕輕的說:「最近在病中讀過一部妙法蓮華經。」 寶玉笑道:「很好,都懂嘛?」 紀寶道:「慢慢的讀還懂得一點。」 寶玉道:「凡事都由慢慢裡來。」 說著她瞅定坐在窗兒下的海容老人說:「道爺,我看還不錯,頗有幾分根基。」 海容掀髯笑道:「好,不好,還好。」 紀寶心裡想:這講的是什麼話? 寶玉道:「道爺功德無量。」 她就榻上打個稽首。 海容道:「他的確比紀珠,阿喜要好,可惜時候還沒到,所以不好,還好的是三十年後終是我的徒弟……」 說到這兒,他點手招呼站在一旁的小翠說:「我不能教你失望,准明天一早帶他回山,不過他還有二十年福祿未了,不了還是不行。 過此十年我們大家還有一次劫運當頭,那就是他下山的時候,到頭來還靠你慈航引渡,山中儜候蓮台。 你不用感激我,我倒是應該向你道勞。領他歇歇去啦,他大約還有很多話要告訴你,明天你也該回去了。我想,順便請藍居士送你一程。」 藍立孝趕緊起立,拱手說:「晚輩理應效勞。」 玉羽笑道:「師弟,我們一道走,到京都住幾天,然後入川拜謁師父……」 寶玉道:「三姐去一趟頂好了,替我給老師太磕頭,勸勸她老人家息事寧人……」 玉羽苦笑道:「我總盡心盡力,怕的是劫運難逃。」 她怏怏她把藍立孝和紀寶都給領走了。 夜來紀寶對翠姐姐親親熱熱的說了一會話,大家好像都不大理睬他。 他的爺爺一直一聲不響,海容老人和大太太寶玉也不再找他,二太太胡抱玉招呼大家用過晚齋便去念經。 三太太白玉羽燈光下跟藍立孝談得秘密,二伯父小鷺齋後出門一去不還,家裡是一片清寂。 紀寶覺得這幾位長輩都非常特別,小翠警告他不要大驚小怪,剛到二更天她便打發他去睡覺。 第二天一清早,小翠盥洗後出來,才曉得天還沒亮,寶兄弟就跟他爺爺和海容老人動身上路了。 繞出東跨院,藍立孝正在院子裡備馬,望著她笑道:「崔姑娘,咱們這就走……」 小翠立刻回頭,三老太白玉羽卻在屋裡替她拾奪行李。 小翠剛叫一聲:「三老太……」 玉羽擺手說;「別客氣,快去見大老太二老太告辭,我等著你啦。」 小翠這便上寶玉這邊來。 寶玉還是在那一張短榻上打坐,看見她很歡喜,教她近前,點頭笑笑說:「姑娘,你有極好的福祿,十年後,我們還要仗你挽回劫運,眼前你不要問,到時候自然明白。 我這兒給你稍回一個小包袱,裡面是兩部書,一封信,書要好好的用功,信等到家才許看。普賢菩薩有個說偈,你聽著……」 小翠急忙跪下。 寶玉緩聲兒吟道:「今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眾等,當勤精進,如救頭燃,慎勿放逸!」 聲如嗚琴,小翠悚然汗下,再拜起立。看寶玉閉了眼睛,不敢再去打擾,悄悄拿起榻畔小包袱便來找二太太胡抱玉。 抱玉關在屋裡,隔著窗戶說:「翠,我不送你啦,十載光陰很快嘛,我們峨嵋山見。」 小翠聽著又發一陣怔,外面玉羽在喊她,她這才趕出去。 藍立孝立馬大門口笑問:「姑娘,會騎馬嗎?」 玉羽道:「怎麼不會呢,這馬是馱她來的呀!」 邊說,邊攙姑娘就院子裡上了馬,笑道:「我們趕六十裡路打尖,不累嘛?」 她也不等人家答覆,一跺腳飛登馬背,打前頭跑了。 他們來到太原,路上恰好碰著念碧,他是先回去京都查詢過楊吉庭又趕來的,夫妻相見各自放心。 念碧聽說海容老人已帶寶兄弟上阿爾泰山,不禁笑顏逐開引手加額。 白玉羽和藍立孝他們師姐弟另有要緊的事待辦,念碧既然趕到,護送小翠就算有了交代,他們認為沒有入京的必要,當日便告別分途而去。 小翠念碧反正也沒事,夫妻倆慢騰騰的走一程歇一程,到處尋幽覽勝,好在這一路還沒有太多可以流連的她方,四月下旬他們也就抵京啦。 小綠、燕月、喜萱他們在蘆溝橋送別了紀寶,回家去喜萱就躺下了。 本來嘛她也太累了,紀寶病了兩個多月,她就是沒吃好也沒睡好,後來又忙著為紀寶趕制行裝。 三爺的怪脾氣,不穿外面縫做的衣服,喜姐姐只好親自動手。 春寒料峭,深夜挑燈,那是很容易感冒,又何況別緒縈懷,離腸欲斷,她的病也總是理無可免,勢必所然。 她這一躺下,紀珠又是一場大忙。 中國人論醫,「醫者德也」,這句話說明瞭根本沒有多大把握,所以做醫生的都希望找個助手商量下藥。 紀珠大爺雖說醫術高明,卻也不能沒有這種希望,因此就又把燕月給黏上了。 喜萱指定要小綠服侍她,小綠自是千肯萬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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