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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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好色,早有所聞,藍瓊必定長得很美,包藏、縱逃,也許你所說的都對。 然而我今天讓你們進宮,並不為聽信金珠一面之辭,也不因西山命案,我是問你要豫王府行刺未遂的人……」 聽了官家幾句話,不特英侯安侯怔住了。 站在一旁的崔總管也嚇了一大跳,他馬上跪下去奏說:「奴才以為此案當與他們無關,潘龍弼夫人治家緊嚴,他們一班小兄弟溫文爾雅,也不像結交匪類之人,今天他們倆被安魯拘押于步軍統領衙門,已經受了很大委曲……」 咸豐帝大笑道:「你也會來替他們講話,大約你是看他們長得漂亮。安魯可是有點太過,憑什麼呢?」 說著,他回去書案上坐下。又道:「我記得龍弼有個結義兄弟叫石南枝,娶的華良謨女兒,是不是呢?」 英侯急忙回說:「是。」 咸豐帝道:「它叫什麼名字?」 英侯道:「叫華盛畹。」 皇上笑道:「好名字,她是個武女?也還有什麼其它的小名兒嗎?」 英侯道:「沒聽說。」 咸豐帝道:「你們兄弟見過她嗎?」 英侯道:「沒見過。」 皇上道:「她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呢?」 英侯不加思索,衝口便說:「聽人講在新疆阿勒泰……」 安侯輕輕的伸出一個指頭,點到哥哥腰背上,偏讓咸豐皇帝看出,立刻說:「弟弟沒有哥哥老實,你幹麼不讓他講清楚?」 安侯紅著臉奏道:「道聼塗説,不敢以奉聖聽。」 咸豐帝又笑道:「算你會說。我問你,華盛畹是不是有很好武藝?」 安侯道:「臣母告訴過臣等,石家嬸母略能技擊。」 咸豐帝道:「略能,不太好,是不是呀?再問你,像我這裡皇宮內,圍牆三丈以上四丈高,滑溜溜的黃琉璃瓦,警衛森嚴,門戶堅固,她也能進來嗎?」 這一問,安侯實在有點吃不消,他也忘記了禮貌,噤口結舌,瞠目直看皇帝。 皇帝又笑道:「我這裡預備一點禮物,想托你轉送給你的石家嬸母。這禮物我也還得給你說明一下,當年華良謨就因為這點玩意,以致身死冤獄。 這玩意本是華家傳家之寶,裕興存心覬覦,不惜殺人,案發之時,此物經由隆格親王查抄歸庫,我倒是今天才由庫裡要來的。 不過,我的東西不能白給,得我賞賜的代價,就是要讓我看看,昨夜膽敢身入我的寢宮寄東的人,也就是行刺金珠不遂的兇手!」 說著,他抽抽屜,拿出一紮十把扇子,扔在桌上,再由一本書裡頭翻出一張字條兒,站起來了。 他袖著直走到英侯兄弟面前,又說:「我想,一個女人叫華盛畹,她必有別號,也必是什麼花。 拿畹字來講,又必是或蘭或菊。假使地本人的確沒有別號,那總可能替她的女兒們起個蘭,菊的名字。 據金貝子奏稱,那天行刺的一共有四個人,兩女一男都很年輕,其間有一個使暗器的可就沒講清楚男的還是女的。 假定說,華盛畹帶著她的子女,入京報仇……你們以為怎麼樣呢?只有她與豫王府有惡仇,只有她有祖傳的十把好扇子落在裕興手裡,只有她與你們家有深切關係……你們拿這字條念給我聽啦……」 說著,把袖裡字條遞給英侯,英侯接過手立刻臉上變了顏色。 安侯緊靠哥哥肩下站著,他差不多就要打起哆嗦了。 原來那字條兒下端有個觸目驚心的玩意,畫著一朵菊花。 皇上眼看他們兄弟驚慌情形,他倒是滿面笑容的回去大圈椅上坐下了。 那邊英侯誠惶誠恐的在念著字條: 「我等與裕興有仇,夜劫金珠為索祖遺寶物,蕩婦藍瓊附惡逞兇,故予懲戒,不虞移禍藍奇一家慘死。安魯媚事奸王,媒孽龍氏兄弟,情殊可恨,請即飭令釋放無辜。仰侯聖明。」 英侯念完了,官家又笑起來了,他說:「你們看可惡不可惡?一句仰侯聖明,大約就算很講面子了。說文法雖然還平順,看字體可不分明是女人?女人總是無知,我原諒她一次,假使再去找金珠麻煩,我唯你兄弟是問。 再說,她果然夠得上說行俠,那麼,她一定有膽子來見我,暗里弄手腳未見高明,我希望她磊落光明的站在我跟前講話。我從來沒對過任何王公大臣講過這麼多的話,你們今天很光榮,曉得不曉得?回去吧,把扇子帶走!」 說著,他一拳頭捶在桌上,站起來走進隔壁去了。 這裡崔總管不住的伸舌頭,縮脖子。 英侯兄弟卻跪下去朝著那張大圈椅胡亂磕了一陣頭。 崔總管替他們拿了那一大把扇子,送他們出來,一路走一路悄聲兒向安侯問:「皇上所說是不是全對?那個華盛畹的女兒有沒有叫什麼菊的?是不是長得很美?現在是不是還留在京城裡?」 安侯對於崔總管的問題,覺得很難答覆,只好推說他們實在一無所知,等回家問明母親後,再給老公公送回話。 崔總管又教他們當心,說是官家時常外面亂跑,說不定有天也會去潘公館走走。 安侯最有心計,立刻給老公公打千兒請安,央告他老人家凡事照看一二。 崔總管含笑點頭,交還手中扇子,讓他們出宮去了。 歸途中哥兒倆胸中各有所思,誰也不開口講話,趕了一程路,頂頭碰著松勇。 松副將十分歡喜,隨著他們倆來到潘家。 老姨太婉儀和浣青,倒是不動聲色,其他人們眼見兩位小少爺平安回家,就好像捧著鳳凰了。 大家圍緊來聽安侯演說入宮朝見皇上經過情形,也虧他記性好,真能夠一字不遺,尤其那張字條兒背得爛熟。 末了,他追問師父,是不是見過了玉奇兄妹? 據松勇說那天還是十月初四夜,他乘夜趕上蘆溝橋,流連一會兒工夫,就去找到那一家萬昌皮革店。 因為他會講南疆土話,以此不太困難的取得了店裡掌櫃的信任,在帳房稍坐片刻,那石玉奇就由後面出來了。 他打扮得和許多店裡夥計們一般,瓜皮小帽,青布棉袍外加腰帶,腳下穿厚底兒布鞋,臉上大概使過什麼藥抹過,黑黝黝的很難看。也還是請安敬茶表示一番客氣,但不讓人家後面密室招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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