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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九章

  王氏和盛畹,星馳電掣,離開大寨,趕到孤石崗,藉著星光,找著小路,直闖上山,因為明知上面只有四個小嘍羅看守,所以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來到藥王廟大門前,眼看有個人靠著牆,倚住一枝標槍打磕睡。

  盛畹過去刺斜裡一劍,削下他一顆頭顱。

  王氏一聲不響,擺動一對虎頭護手倒須鉤,撲進廟裡。

  可憐裡面三個人,口也沒開,一霎時糊裡糊塗的都死在王氏手中。

  天亮時,母女兩人已把廟裡打掃乾淨,眼巴巴的盼望到中午時光,還不見王霸派隊搜山。好在廟裡鍋灶柴米一切俱全,盡夠十來天兩個人的吃喝,這省了不少麻煩。

  母女倆胡亂熬了一鍋稀飯喝個飽,相率出去,找塊高大的石頭,竄上去四面瞭望,真個是水色山光掛在眼簾,華木森森,均歸足底。

  盛畹看了半晌,忽然笑道:「這樣天然的一個瞭望台,王霸只派四個嘍羅鎮守,他的才略,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氏笑了笑,說道:「那邊隘口,雖然只容一個人出入,但是草木太蔚雜了,夜間很容易給人混進來。在我想,他們白天既是不來,大約要等到晚上算計我們的。你去我包袱裡找那一大包火種,拿來撒在那種野草上,再將一些棉花泡泡油,包上十多個彈子,晚上如果聽到什麼消息,我們先打出幾個火彈,燃燒那些草木,教他們無處容身,你我兩張彈弓,瞄一個死一個,索性狠狠的幹一干,管保他們以後不敢重來。」

  盛畹笑道:「準備應該準備一下的,怕只怕他們還不知道我們躲在這裡呢!」

  王氏道:「那裡的話?一個大頭領,不能糊塗到這個地步,現在就說不知道,等會兒也一定知道的,我敢說不至教你白費工夫,你快快預備去。」

  盛畹笑了笑,便去找了火種,如法佈置一番,回來歇了一會,天氣也就不早了。

  夜色迷茫中,盛畹把廟前廟後仔細巡察一次,母女兩個人,燃上一根蠟燭,剛在吃飯,忽然外面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盛畹大驚,跳起來便望門外跑。

  王氏喝道:「盛畹,鎮靜點,帶上傢伙!」

  盛畹扭回頭搶了彈弓,說道:「奇怪,他們怎麼自己放火啦!」

  王氏笑道:「這是他們伏路的小夥子,偷抽煙引起我們的火種燃燒。我們一道出去!」

  母女兩人奔出廟門,這一看,廟下約有三五十條漢子,已經闖過隘口,火光裡,他們像潑了湯的老鼠,來往跳躑。

  盛畹王氏扣上彈弓,暗裡射明,彈無虛發,中傷的人,只要一躺下去,便讓火燒個焦黑了。

  風助火勢,火仗風威,直燒得鬼哭神號,搖山震岳,饒他逃得快,也還燒死了三十幾條性命,其中卻有兩個王霸得力的頭領。

  這一場火熄滅時已是三更天氣。

  盛畹忽然想了一個辦法,她也不告訴王氏一聲,就高地竄下去,撕了一塊死人身上沒燒透的衣襟,拾枝木炭,寫上幾個警告的字,就這樣冒煙突火,竄出隘口,直奔大寨而來。

  她在簷牙上伏住身,望見對面聚議堂——王霸繃紮著半段左臂,一張臉白裡透灰,有氣無力的靠在案上,正在查問由火中逃脫回來的嘍羅。

  盛畹不敢多耽擱,拿出帶來的警告,包上兩個彈子,使勁望著王霸擲去,喝一聲「著」,王霸仰望身滾下交椅去了。

  堂上馬上一陣大亂,有的趕去扶王霸,有的弄出兵器,追到廊前,盛畹揭開一疊瓦片在手,出來一個,打他一個,然後扭回頭,撒開兩腿,穿房越屋,飛快的離開大寨,一路上只聽得鑼聲震耳,喊殺連天。

  盛畹無心多殘生命,兩腿加緊速度,一溜煙趕到孤石崗,頂頭碰著王氏出來接應,盛畹把所幹的說了一番。

  王氏聽說沒有弄死王霸,非常歡喜,母女倆回到藥王廟。

  王氏想了想剛才情形,便對盛畹說道:「王霸經過這一次懲戒,一時不會再派人來送死的,他知道我的一張彈弓,一雙倒須鉤的厲害。前日他欺負我有病,又把酒來迷醉我,所以才敢計算你。現在曉得我病大好了,他一定不敢來,不過,我們怎麼辦呢?馬上想法子奪船逃出太湖,還是容易辦得到,但是離開太湖又望那裡逃生呢?就住在這裡吧,我們不招兵,不買馬,光剩你我兩個人,也幹不出什麼大事。」

  盛畹笑道:「有個極好的辦法,只怕您老人家不贊成。」

  王氏道:「有好辦法,我為什麼反對?你說呀!我們商量看看。」

  盛畹笑道:「城市裡我們既不能安身立命,強盜生涯何妨試試呢,我的意思,就今兒混進大寨去,刺死王霸,綁卻那幾個大頭領,不怕王家基業不是我們的,探囊取物,唾手成功!」

  王氏聽到這裡縐緊眉頭,連連搖著手道:「這不行,我娘家骨肉,只有王霸一個人了,不管他們好壞,我做姑母的總不能幫忙你結果他!」

  盛畹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您幹不來呀。其實,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情,我也玩不慣。王霸無論如何總是您老人家的侄子,我不能不擔待他一點,我真的要他的命;剛才只是一舉手之勞。關於這一點,您老人家請放心,我總不幹趕盡殺絕的事情。至於我們逃生的計畫,我覺得不離開太湖也好,離開太湖前途更是渺茫。

  我的意思,不如死守這個藥王廟吧,活該死在這地方,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我決定成立一個鏢局,就叫做母女鏢局,專門替太湖一帶往來行旅保鏢,向湖裡毛賊挑戰……」

  盛畹說到這裡,不覺眉飛色舞,繼續說道:「我們準備廝殺,殺得那些大王們甘拜下風,我們可以坐地分贓,要他們的規例!

  凡事起頭自然有許多困難,然而我們不能不拚命幹呀!若說湖裡許多毛賊,我相信沒有一個有真的能耐!

  他們只不過蜂屯蟻聚,烏合之眾罷了。頭一個腳色,算是王霸,王霸不過如此,其他真不算一回事。」

  王氏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小鬼頭,你倒有你的活計,說的確是一條好出路,反正我們是無容身之地了,天大的危險也要試試的,莫不成坐而待斃!」

  盛畹笑道:「那麼,我們要預備奪幾隻船啦。湖裡頭非船不行,可惜水上的本領,我一點也不懂!」

  王氏道:「這個你不要著急,水裡工夫,我大約還夠對付!」

  盛畹大喜,笑道:「苦就苦這一點,您老人家果然行呢,我們的鏢局一定能夠成功的了!」

  王氏笑道:「好吧,明天一早,你看家,我出去奪船。崗下那一個隘口,我想,應該把它堵起來,你我出入,由崗上掛下布梯。

  這布梯離地至少一丈高,而且要藏得密,外來人找不到的地方才好。我們一共只有母女兩個人,假使碰著扎手的事,必須一塊兒出去……」

  盛畹不讓王氏再說下去,搶著笑道:「當然。我們要顧慮巢穴的啊,我心裡老早有個譜了!

  明兒您去搶船,我在家裡堵隘口,藏布梯,我們分頭辦事。現在天氣不早了,我們胡亂睡一會兒罷,明天事情真多呀!」

  邊說,邊去打開鋪蓋,一同睡下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句話說得不錯。

  誰想得到天亮時,王氏忽然舊疾暴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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