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郎紅浣 > 古瑟哀弦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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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看見的當然也是衙門裡的做公的,他覺得那十幾個漢子,神色不對,過去一問,裡面卻有二爺的兩名挑夫。 這個人公事上太馬虎,他以為那些人全是二爺的隨從,再也不問一個清楚,便讓他進城來。敝上明知道這叫做龍蛇混雜,無非是匪徒的詭計,但不能不來問二爺一聲……」南枝聽到這裡,忍不住狂笑道:「好一個賢明的父母大人,他也知道石南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告訴他,南枝不愁吃,不愁穿,家裡有的是錢。二來和張晚翠是通家世好,並沒有什麼冤仇,若說我南枝會幹出搶殺勾當,這只怕真定縣三尺童子都未必相信。」 南枝接看又說:「實話說,昨天我回來的時候,那松崗裡,卻的確有十多個匪徒全是外地人。 但我認得他們是趙岫雲的爪牙,何縣尊果然想替地方辦事,不用來石家問三問四,只要他敢……」 南枝說到這裡,歧西急忙搶著說道:「舍弟年紀輕,說話沒有分寸,請老夫子多多原諒他。 若說他這一次回來,一共只帶兩名挑夫,前一刻剛剛打發他們回去,不信的話,我可以馬上派人趕他們回來,當著老夫子面前問個仔細。 至於舍弟這一次回來的原因,那卻是雲貴總督潘桂芳有信勉勖他出來報效國家的。因為他離家日久,所以繞道回來看看,一兩天他就要趕上雲南報到去了。」 南枝笑道:「哥哥,這些話不用說,只要何縣尊能夠破除情面,敢辦趙岫雲,我絕對幫他的忙,替張家報仇,替真定縣除害,我石南枝無妨盡點義務!」 王師爺聽了,面上微微有些異樣,但他馬上便拿定顏色笑道:「二爺急公好義,真是難得……很好,那麼就請二爺一塊上縣裡去,和敝上商量一個辦法罷!」 歧西猛吃一驚,正要把話阻攔,卻不料南枝已滿口答應。 歧西只得笑道:「老夫子,還是先請一步,我和舍弟倒有些家事。得討論一下,等會一定教他拜謁何縣尊去。」 王師爺轉了一會眼珠,便站起身笑道:「那也好,我回去告訴敞上一聲,下午我們恭候二爺的大駕!」 說著,一拱手兒,便告辭去了。 這裡歧西送走了王師爺,進來便著實的埋怨南枝,不許多管閒事。 南枝笑道:「想一個何文榮,他也奈何石南枝不得,這一案我們倒要看看他怎麼辦,好就好,不好我聯合全縣父老逐走他,也並不見得要費若干力量。」 歧西深曉得南枝的脾氣,他說得到,也就辦得到,眼看他那一個決絕的樣子,只急得通身是汗。 他說破唇皮,勸南枝託病在家,不要往見何文榮,無奈南枝堅執不聽,勸得愈緊,南枝火氣愈大。歧西也只得罷了。 黃昏時,南枝獨自跨了一匹馬到縣裡來。 何文榮帶著三師爺把他迎到花廳坐下。 何文榮竭力把南枝恭維了一番,接看便說道:「兄弟雖然出身寒微,對於尊賢兩個字,倒還理得,履新以來,無日不想和仁兄見面,偏是兄弟緣慳,一向仁兄都不在家。 剛才聽說仁兄肯幫忙兄弟辦理張家搶案一案,兄弟真是感激不盡。不知道仁兄對於這一案是否胸有成竹?到底應該如何入手?可能賜教一二!」 南枝笑道:「治下今天原是投案來的。因為治下在父台眼中已經成了嫌疑犯,所以不得不趨前聽審。至於說到幫忙一節,這只看父台能否諒解南枝而信任南枝了!」 文榮欠身笑道:「這是那裡話,兄弟還該請仁兄多多原諒才是!不過早上派王師爺造府領教,那原是公事上必然的手續,兄弟並沒有半點不好的意思,務請仁兄不要見怪!」 王師爺笑道:「二爺是豪爽的人,這些話彼此都不必說了,倒是商量一下正經的事情罷!」 南枝看何文榮,滾圓的一張臉,堆滿笑容,輕裝緩帶,並不托大,心裡已有幾分的歡喜了! 聽了王師爺的話,便道:「父台大人,也認得趙岫雲兄弟兩人麼?」 何文榮他一絲不露驚惶的顏色,率爾笑道:「都認得,彼此很有一點交情,不過他們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而且世受國恩,想來該不至幹出犯法的勾當。不過兄弟到任日子無多,也許還弄不清他們的底細。 可只是岫雲喜歡和些武朋友要好,人多品雜,不敢說裡面全是好人,所以我聽了王師爺所說仁兄的主見,兄弟倒也有一番揣度。兄弟雖然位卑職小,但是地方官,絕不能畏懼權貴,不恤民情。 兄弟一榜成名,不敢說廉潔自矢,對於清的一字,聽了倒還勉強巴結得到。這一案關係至大,兄弟斷不肯馬虎了事。 如果真的是趙府門客幹的,兄弟怎樣都要捋一捋虎鬚的,說不得參了官,也博個聲名!現在別的話不用多說,總而言之,惟有仰仗仁兄多多幫忙,兄弟就感激不盡了。」 這一篇語,先頭還是舒徐地說著,後來卻是愈說愈快,一派正氣,益於言表。 南枝聽了不由不相信他是個好人,他忽然站起身笑道:「聞名不如見面,父台不愧是一個清官,我石南枝一定要出一分力幫幫忙了!」 王師爺笑道:「一見如故,真是難得的很。敝上備有一杯水酒,一定請二爺留駕賞臉多玩一會兒,我們再詳細討論一番怎樣辦案,明天便可以下手了。 這案情是愈快會好,我們給他一個迅雷不及掩耳,抓住一兩個人,定了案!一切就無所顧慮了。」 何文榮笑道:「王師爺說得對,事不宜遲,越快越炒。現在,我們且先喝兩杯,再從長計議。」 說著,回頭喊一聲:「來人!」 一個青衣小帽的僕人,掀開門簾進來,向何文榮打個蘇兒,垂手退在一旁,聽候他的吩附。 何文榮抖手說句:「開席!」 青衣僕人回了一聲「是」,便扭轉身出去了。 王師爺離座,對南枝笑笑說:「敞上是一個酒將,但是好酒而並不糊塗。就是兄弟也勉強能喝幾杯,等會兒倒要領教二爺的海量。」 說著,撫掌奸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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