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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低叱一聲,攀鷹瞎道狠狠的道:「住口!小子,你休要歧言禍眾,胡說八道,山人不管你們誰好誰壞,更不論你們孰是孰非,山人收了人家的重禮,便得替人家辦事,這叫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你講了那麼多,山人全當沒聽見,空口白話,也想山人信服麼?少做夢,除非……」

  紫千豪冷冷的道:「如何?」

  攀鷹瞎道面無表情的道:「除非你也來上一份重禮!」

  紫千豪爽脆的道:「黃金千兩,聊博道長一笑?」

  「呸」了一聲,攀鷹瞎道不屑的啐著:「山人身於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視富貴如浮雲,視錢財如糞土,這區區千兩黃金,又豈會看在眼裡?」

  略一沉吟,紫千豪又道:「敬奉黃金二千兩,如何?」

  重重一哼,攀鷹瞎道道:「便是你將天下所有的金銀珍寶都放在山人面前,小子,你試試山人我看不看上一眼?」

  籲了口氣,紫千豪為難的道:「有錢可使鬼推磨,錢又為萬事之母,道長如若手中廣積金銀財寶,則可起廟觀,氣象萬千,粉佛身,金光燦然,置酒食,補體養心,換過裝,像貌岸然,勝似道長如今居此破窗,著此破袍眼,度此窮日千百倍!」

  狂笑一聲,攀鷹瞎道輕蔑的道:「小子,老實告訴你,如若山人我重視錢財,今日即便不算天下首富,也早已僵纏萬貫,成為方外三家之最豐裕看了,山人生平不愛財、不近色、不貧窮、不盼名,只善歡吃,而這吃,小子,你也知還,並非奇禽異獸,亦非山珍海味,僅僅酷嗜活人的心肝而且,尤其是,童男女的心肝——」

  說著,這位殘暴怪誕的老道,不由咽了口唾液,眯著眼道:「可惜山人素性疏懶,童男女之心肝又甚為難求,故而雖嗜此道,品嘗的機會卻少,小子,我們就一語說穿,用不著再兜圈子,只要你能找得童男女之心肝各二十副送來,山人我便兩手一拍,再也不管你們中間這筆爛帳!」

  有一股涼氣直向紫千豪心底升起,他抿著唇沒有出聲,現在,取捨之間就在一念了,換句話說,生死之事也系於此瞬,是的,叫紫千豪去活剖四十個童男女的心肝,以他的力量來說,並非做不到,而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也不忍去做,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本身或本幫的安寧建築在那些無辜老民百姓們的瀝血痛苦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用若干生命殘斷,若干家園破滅,若干父母哀號的慘重代價堆砌在自己或孤竹幫的歡笑裡,那是永遠不可能的,他寧願自己承擔眼前一切的後果,也不肯在那冷酷的瞎道血淋淋的咀嚼中蒙受良心的責備,寧願自己用生命去頂替那些原本無辜的孩子們,也不肯讓這魔鬼為了那恐怖的口腹之欲而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不能,永不能……

  隱隱的,攀鷹瞎道的聲音繼續飄來:「……你看成不成,小子,如果你願意,就快一點,記住越新鮮越好,至遲不能超過一天,便不吃起來就老了,味道也差得多……山人這裡還有莫玉送來的二十副心肝未曾吃完。你快去快回,山人還夠吃上個七八天,假設等吃完了還沒見你來,山人就要找上門去了……原本,山人便想吃完了這些心肝就登門去尋找你,今天你來得正巧,還算你有造化呢……」

  毅然甩了甩頭,紫千豪的手背滑過了他隱藏在左腰間的四眩劍劍柄,劍柄是光潤的,冷硬的,卻也是親切的,在這一刹,他似是得到了深沉的慰藉,無言的鼓舞,以及不屈的豪氣!

  這時。

  攀鷹瞎道已停止了說話,驚然驚悟的瞪視著他,暗中戒備著,這位曠古少見的兇殘怪道冷森的道:「山人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小子,你還在動什麼歪腦筋?」

  冰冷的,紫千豪道:「你所說的重禮,道長,我辦不到!」

  勃然大怒,攀鷹瞎道惡狠狠地道:「為什麼?」

  紫千豪淡漠的道:「因為我是人,而人。就必須有天良!」

  怒極反笑,攀鷹瞎道陰沉的道:「這樣說來,你小子是要與山人一較長短了?」

  沉緩的,紫千豪道:「我本不願如此,但是,道長你要求過分,逼我太甚,我即便是再不願與你樹敵,也只怕沒有別的法子了……」

  又伸手撚著他的鼻毛,攀鷹瞎遭歹毒的道:「你,自以為對付得了山人我麼?」

  紫千豪毫無表情的道:「我沒有把握,不過,義之所至,難以返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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