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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苦笑一聲,苟圖昌低低的道:「我們會盡力做到這一步,老大,我們會的……」

  說到這裡,他緩緩的再接著道:「夜已深了,老大,假如再沒有什麼特別的賜示,我想這就告辭,回去後,有些事尚需先行籌畫……」

  紫千豪點頭道:「好,你下去吧,不要太過勞累,記得早點安歇……」

  於是,苟圖昌躬身行禮,像來時一樣輕巧的退下去,左丹跟著將門兒掩好,轉過身來,感歎的道:「大哥,江湖上的日子可真不好混,一波接著一波,翻攪騰喧,似乎永遠也沒有平和的時候……」

  用手操著額頭,紫千豪輕唱道:「誰教我們生活在這種環境,誰教我們廁身於這條險道上?左丹,在如今,我們只好認了,人,並不是生來便喜愛殺戮,喜愛血腥的,但是,到了非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存在下去的時候,我們別無選擇,便是刀頭血,也只好那它一份了!」

  清短的面容上浮現著一種湛然的光芒,左丹道:「說真的,大哥,對這種驚濤駭浪般的動盪生活我並不畏怯,只是有時我覺得有些膩味罷了,但不管我如何借惡它,厭棄它,我自己有一個永久不變的原則,那原則是:追隨在大哥左右,我肯做天下任何我所不願做的事,大哥,只要跟著你!」

  看著左丹,良久,紫千豪深沉的道:「謝謝你,左丹,我知道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俱皆來自肺腑,左丹,你是我的好弟兄!」

  略微有些激動,左丹道:「大哥,我一直有個預感,當你與苟二爺提到要帶兩個人隨你一道下山的時候,我便猜測其中到可能有我了,果然不錯,大哥,你挑了我,這一次,我要好好管大哥分擔點憂……"

  笑了笑,紫千豪道:「你是我的大護衛,左丹,為什麼我會不挑你呢?」

  潤潤嘴唇,左丹也笑著道:「玉馬堡之戰和銀壩子的單刀赴會,大哥,你全都沒要我跟著,這些天來,我一直憋著滿肚子窩囊,連信心也提不起了,老是怕大哥你拋開我這頂著名的大護衛又一個人去冒險犯難……」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那兩次之所以沒有要你跟著,全是有原因的,左丹,你要明白一點,在孤竹幫中,你的職位雖然是大護衛,但並非只替我個人效力,而是要對全幫盡忠,卷襲玉馬堡我要你留在山上,是充實我們大舉出動後空虛的戰力,那一次,大頭領級的弟兄不是也有五六個人沒有去麼?銀壩子的約鬥,說好了是由我單獨赴會的,又怎可另帶幫手前往?主要的,我也是不願我的弟兄發生意外的傷亡,你想想,左丹,除了上面的兩次事情之外,又有哪一遭沒有帶著你在身邊?」

  左丹訕訕的一笑,道:「大哥,老實說,每一次你出去我都提心吊膽,明知不會有事也安定不下來……這滋味可真不好受,我寧願陪著你一道,是好是歹也免得連做夢也驚顫顫的……」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你的定力尚需磨練,左丹。」

  搖搖頭,左丹道:「大哥,在你面前,我也用不著客氣,我已屆中年,飽經滄桑憂患,大風大浪,刀山劍林,進出得多了,也上下得多了,卻從沒有嚇住我,唬住我的事情,我見過血肉橫飛,曆過飛疊三丈,試過掌斷百節,更沾著滿身仇債,大哥,我未曾迷惆過,亦未曾恍館過,只有大哥你,似是在你身上的一丁一點小小憂難也足以扯動我的心弦,震盪我的感觸,我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我至少明白其中一端,大哥,我對你的敬服與愛戴已經入了骨了……」

  唇角抽動了一下,紫千豪緩緩的道:「我知道……左丹……我早就知道……」

  一昂頭,左丹又笑道:「大哥,你不會覺得我的話太多嗎?」

  紫千豪柔和的道:「不,左丹,這都是你心裡的話,如若孤竹幫人人都似你這般赤膽忠心,則天下雖大,無難成之事了!」

  低沉的,左丹道:「大哥,七日之後我們下山去尋找那『瞎道」攀鷹,假使找著了他,你打算用智取抑是力敵?」

  紫千豪安詳的笑著道:「如我方才對圖景所言,能夠勸服於他自是用親善手段較佳,否則,也只有冒險硬幹了。」

  左丹不服的道:「冒險?大哥,依我看,就是我們真個以武相對,也不怕他不就範,這攀鷹瞎道功力雖是高強,但也不見得就高上了天,難道說,大哥之外再加上我與金奴雄三人聯手之力,還談得上『冒險』二字麼?」

  面色凝重起來,紫千豪嚴肅的道:「左丹,你有個毛病,就是太過輕敵,那攀鷹瞎道的真正本事如何,雖然我沒有和他較量過,但聞說異常狠辣超絕,他出手如電、毫不留情,在我聽到的一些有關他的傳言中,他與人周旋的次數並不太多,可是,卻次次告勝,而且,那些與他過手的人無一倖存!」

  沉默了片刻,左丹道:「傳言往往失實,大哥,那些和攀鷹瞎道為敵的人們當中可能根本就沒有幾個像樣的!」

  「嗯」了一聲,紫千豪道:「你錯了,左丹,其中也有很多成名頗久的武林高手!」

  征了征,左丹仍然倔強的道:「但……大哥,我們也不是省油之燈!」

  啞然笑了,紫千豪點頭道:「當然,左丹,在敵對雙方俱非弱者的情形之下,逼得勢必以武搏命之時,這算不算是『冒險』呢?假如有分別,也只是所冒之險份量上的輕與重罷了,是不?」

  舐舐唇,左丹啞生生的道:「這個……大哥,就要看彼此的真才實學到底如何了……」

  十分平靜的,紫千豪道:「是的,可是我認為,不到無法挽回的最後關頭,還是以不貿然決裂才對,在丹,你不要忘記,除了『攀鷹』瞎道以外,等著我們去對付的敵人還有很多,他們早就在處心積慮的策劃,準備陷害我們,打擊我們了!」

  左丹激烈的道:「我們也會用事實去答覆他們!」

  用力頷首,紫千豪道:「一點不錯,左丹,孤竹幫並不是一群賴吃善欺的烏合之眾,更非一批無紀無綱的市井痞賴!」

  頓時,左丹豪氣飛揚的道:「大哥,我們用鮮血去洗淨他們迷泡的腦袋,用棱鋒來刮除他們身上的汙翳,這些人全部讓邪惡與忌恨蒙失了明智……」

  紫千豪一笑道:「說得好,左丹,這些艱巨而沉重的工作,七天以後我們便要開始正式進行,現在——」

  他往椅背上一靠,低沉的道:「去召藍揚善到這裡來!」

  微微吃了一驚,左丹頗感意外的道:「現在,大哥,已快三更天了,你勞累了一整日,連雙睫也沒交過,你的身子吃得消麼?大哥,我看……」

  不待左丹講完話,紫千豪已瞌上眼道:「左丹,什麼時候,你忽然學得有很多道理講了?在我交待你一件事的當兒?」

  猛然一凜,左丹躬身道:「是,我這就前去。」

  說著,左丹快步離開了房內,紫千豪委實有些疲累的將整個身子埋在椅裡,一他閉著眼,靜靜的沉思著,有很多事端,很多難題,需要用他的腦子去解決,去處置,這些麻煩的思維便像續纏成一團的亂絲,要一條條順著解開,鋪展……

  沒有多久之後……

  一陣步履聲響,滿面紅光的藍揚善已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他那喜氣洋洋,滿懷開心的模樣,不知道底蘊的人,還一定以為他剛才討進了一房標緻的小老婆呢……

  左丹緊跟在藍揚善後面,進房之後他一面立即將門掩上,同時已搶先來到紫千豪身前:「大哥,藍兄來了。」

  藍揚善連忙抱拳道:「當家的——呃,大哥,找咱有事麼?「

  紫千豪笑笑道:「加盟大典之後,你喝得不少,揚善,心裡一定很高興吧?」

  呵呵笑著,這位「二頭陀」道:「當然高興,大哥,高興極了……」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希望沒有打擾你的睡眠,揚善……」

  這一次,藍揚善才察覺紫千豪的稱呼已經改了,從「藍兄」變成了直呼名字,嗯,孤竹幫的規矩可真是嚴啊,只是才一加入,馬上,哈哈,身分立場也就不同啦。

  於是,藍揚善揉了揉他油膩膩的雙頰,道:「沒有,大哥,咱還沒睡下去,晚上酒喝多了一點,口裡渴,正在大杯大杯的灌著涼茶呢……」

  紫千豪冷靜的道:「是麼?……揚善,我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要問問你!」

  一聽紫千豪的語氣是如此肅穆凝重,藍揚善在微凜之下已將方欲打出來的一個酒呃咽了回去,他用力搖搖頭,五分酒意搖去了三分,乾咳一聲,他端端正正的道:「有什麼話,大哥,你問吧!」

  點點頭,紫千豪道:「昨天早晨,揚善,你親自為我身上的各處創傷換藥包紮,我那些傷勢的情形你最瞭解。揚善,依你看,還需要多久才能痊癒?我是說,才能恢復和以前一樣?」

  略一沉吟。藍揚善道:「大哥,你如今的體力進步得相當快,無論是氣色或真元也恢復得十分令人滿意,假設照目前的情形一直康痊下去……約莫休養三個月左右始可健如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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