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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令人不能卒聞的慘怖長嘯著,關心玉踉蹌地猛衝而出,他連接不斷的撞到樹枝,連續不斷的跌滾摔爬,又瘋狂地揮舞著他的怒天劍亂劈橫斬,於是,在撲籟籟的枝葉暴落聲中,在野獸般的鳴叫呻吟裡,在沉重的連連翻滾下,他去了,不像是人們所知道的關心玉那般去了,在這雙方全處於混僵的局面中,神鬼不覺的,那兩個隱立暗處的銀壩子大爺,竟也悄然往山下溜走。

  此刻,有如噩夢初覺,賀長孫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采,他大步搶到紫千豪身前,氣急敗壞的叫:「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

  沒有理睬賀長孫,紫千豪冷冷的盯視著在對面發呆的「黃衫一奇」徐祥,他的嗓子帶著濃厚的低啞:「徐祥,我曾說過下一個輪到你……現在,已經到了。」

  徐樣墓地一震,他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一隻三角眼裡透著無可掩飾的驚懼,他那白淨淨的面孔,幾乎也一下子變青了!

  四眩劍早已歸鞘,現在紫幹豪又已緩慢的舉起,他搖搖頭,慘白的聲音中泛著極度的疲乏:「不要怕……徐樣……當你準備出賣孤竹幫之際,你就該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你……出手吧……」

  劇烈的咆咳了一陣,紫千豪的臉龐上又浮起了一片病態的紅雲,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形態極端可怖的道:「來……徐祥……很快就可以解決……便是痛苦……

  也只在眨眼間……的功夫中就過去了……」

  又退後了一步,徐祥的兩邊太陽穴在不住地「卜」「蔔」跳動,他覺得嘴巴發幹,肚子裡在燃著一團火,連全身都感到火辣辣,毛爍爍的了……

  紫千豪沒有移動,他艱辛而沉重的道:「你怕我嗎?……徐祥?怕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嗎……

  來,來呀……拿出點勇氣來……就是死也應該死得像個……

  男子漢!」

  徐樣仍自不動,他瞪著一雙眼,臉上的肌肉像是僵了一樣繃在那裡,喉結一上一下的抖移著……

  一聲怪叫,「三手金叉」裘超丹猛然沖了上去,他那軲牛似的身體帶起了一陣狂風,似能推到一座山般撲向紫千豪!

  賀長孫怒駡一聲,斜刺裡暴起橫截,但是,比他更快——

  紫千豪口中「叱」的斷喝,上身碎然斜偏,他的四眩劍已「叭」的一聲飛擰過裘超凡的肚皮,花花綠綠的腸髒,也同時嘩啦啦傾瀉了一地!

  裘超凡似乎尚不相信他已經失敗了,他的眼球突凸出了雙眶,茫然的瞪視著三步之外的紫千豪,就這一刹,這位黑流隊二當家已全不似個人樣了,五官在他面孔上非但已歪曲得變了位置。他在撲擊時拔出的兩隻短柄金叉還分握在手上,但是,卻離著紫千豪身軀有半寸左右的微小距離,他已永遠不會再移上位置,而高手相搏,所要求的也就是在毫髮之中爭生死呀!

  雖然如此,裘超凡仍不愧有「三手金叉」之名,他敗是敗了,但他已將另一把金叉插到了紫千豪的肩上,如今,

  那柄沉重的叉身還在顫巍巍的抖動著……

  雙方的動作都是在一刹間開始又在眨眼間結束,毫無拖延,毫無遲疑,大家全是要決定勝負,而現在早就分明!

  幾乎在裘超凡還沒弄清楚他是如何失敗之前,勾魂的使者已不肯再等候他,龐大的身體轟然僕倒,剛剛壓在他自己流出來的腸髒之上,而雙目尚是暴睜著的!

  側旁——

  紫千豪仍然維持著他方才傷敵時的姿態,四眩刻往右方微微揚起,但很顯然的,目前不是模擬動作的適當時候啊……

  心腔兒猛地倒下一沉,賀長孫全身都發了涼,他慌忙上前攙扶紫千豪,連語聲也起了哆噴:「大哥……大哥……我的天!」

  賀長孫的手觸到了紫幹豪的衣衫,這才發覺染了一手的血,紫千豪渾身上下,業已像才浸過水一般都讓鮮血給濕透了!

  只是讓賀長孫那麼輕輕一觸,紫千豪已痛苦地哼了一聲,抑止不住地籟籟抖索,聲如蚊納:「不要動我……讓我轉一口氣………」

  賀長孫白髯拂動,老眼含淚,啞聲道:「大哥……你傷得重——」

  就在他那個「重」字還在舌尖上打滾之際,兩股其快至極的銳風已然襲來,一取他自己背心,一攻紫千豪後腦,好毒的招術!

  現在,紫千豪受傷太重,根本還不能移動,而賀長孫芳委躲避是可以躲過去的,但是,他自己讓過了攻擊,紫千豪則是一定要被擊中,反過來說,賀長孫如先替紫千豪攔截,則他自己只怕不保!

  敵人的暗襲是決不可言的,可以說沒有一丁點的遲疑,一道靈光電也似的閃掠過賀長孫的腦際,他猛地往側旋,雪亮的馬刀飛翻橫劈,五步槍也在鬥大的紅纓暴篷之下聯手返刺九槍!

  「當哪」一陣清脆的金屬震響的,猛刺紫千豪的一隻「鷹嘴筆」已被賀長孫的馬刀奮力震開,但是,另一隻「鷹嘴筆」卻「噗」聲刺進了他的左肋,幾乎不分先後,賀長孫的五步槍也一邊刺中了那暗襲者三次,他暴睜著雙眼奮力躍出兩尺,回頭看去,哼,那偷襲者不是別個,竟就是「黃衫一奇」徐祥!

  徐祥在五步之外,他瘦長的身體在不住地搖晃著,三角眼更斜斜高扯,成了一副可笑的怪像,而他嘴巴痛苦的扭曲著,忍不住的低噪出聲,徐祥的身上,正有三個血洞在淌著血,左肩,小腹,以及大腿!

  「銀髯煞眸」賀長孫暗啞的怪叫道:「徐祥……你這個千刀殺萬刀剮的奴才……你這死不要瞼的下三濫……我恨那一『落月梭』沒有釘死你,除了打爛仗,偷後門……外,你還會做什麼?」

  唇角一歪,徐樣強壓著剜心般的疼痛,醜惡的碟碟笑道:「賀……老狗……你……你也知道……我徐大爺……

  不是好欺的了……在白天,你暗算了大爺肩頭一梭,如今……你看看……誰要誰的命!」

  賀長孫雙目中煞氣畢露,閃耀著青窮碧的,鬼火也似的異彩,他憋住一口氣,不管有如火炙著般的肋下傷口,一步一步逼向徐樣,在逼近中,他猙獰的道:「好……徐樣……讓我們就看看……誰能取……誰的命!」

  被賀長孫這種獰悍的形態懾住了,徐祥驟然住口,有些畏瑟的往後倒退,他咬著牙,色厲內在的道:「站住……賀長孫……你不要自己找死……」

  暗啞嘶厲的狂笑著,賀長孫用五步槍指著徐祥:「我老頭子就……算是找死……我已活到六十餘歲……

  死不足惜……可是……徐祥啊……你死了……卻叫短命!」

  尖吼一聲,徐祥的黃彩暴揚,他拚了命般猛然沖來,一對「鷹嘴筆」閃泛著藍汪汪的寒光,急如驟雨般攻向賀長孫!

  駭人的大笑著,賀長孫的大馬刀與五步槍交互探展,鬥大的槍花與寒森的刀光飛舞縱橫,銳嘯破空!

  兩個人都受了傷,但是,兩個人全不讓步,僅是狠砍猛刺,招招要命,絲毫也不為對方稍留餘地,甫一上手,便是死拚!

  在一個飛施中,賀長孫白髯摹而倒豎,他根本不管徐祥對著胸口插來的「鷹嘴筆」,大馬刀倏楊碎斜,「涮」的狠劈而下,同一時間,他的五步槍連削帶打,槍桿架敵人的刺腸之筆,槍尖倏戮對方咽喉,一招三式,毒辣無匹!

  只聽得「叭」的一聲問響,徐樣的腦袋已有半邊被砍了下來,「啪」的跌在青石板小道上,但是,他有右手的「鷹嘴筆」雖然被賀長孫的五步槍擋歪,左手的「鷹嘴筆」卻猛然刺入了賀長孫的小腹中,而徐樣的腦袋剛被削掉半邊,屍身尚未倒地,賀長孫的五步槍又「噗」的一聲穿過他的咽喉,直透頸後!

  賀長孫的齊胸白髯抖索著,他在連聲嗆咳中瞪著徐樣不成人形的屍身大笑:「徐祥,徐祥啊……是誰要了誰的命啦?呵呵,你這條不仁不義不忠不信的狗,畜生,下流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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