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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此語甫落,只見鬥場中,驀然縱起一條人影,宛如空中鵬鳥,落在馬玉龍的身旁。

  「懶黑虎」扁小鵲大環眼一瞪,才看清楚那人是馬堡主,他偏頭朝著水芙蓉嚷嚷。

  寒光驀閃,火花濺飛,刹那之間,他們已經交手六十餘招。

  斯時,淩震宇的身形朝後一彈,整個人竟借著這一彈之勢,淩空拔起,快情宛如蒼穹的一顆流星,只是他身形甫始射出,手中的長劍又驀飛急刃。

  「哢嚓!」一聲脆響。

  持劍的徐若愚,連劍勢尚未看清,已被攔腰切斷,頓時滿天血雨。

  「二弟!」徐不瘋一聲狂叫。

  猛一落身,淩震宇猝然旋回,雙手握劍透空直戳,劍速之快,無可相匹。

  「哎——」

  剛好,「文狂」徐不瘋執扇撲來,「叱」的一聲,長劍洞穿了他的左臂。

  只是眨眼的功夫,五名高手已裁倒了兩個。

  但是,淩震宇並不就此,歡欣自滿,他知道方才的得手,多少帶了僥倖,像「文武雙奇」徐不瘋兄弟,論武功,絕不平庸,他們各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好手。

  然而,淩震宇所以能敗倒二人,主要歸功在他的動作完全反常,沒有任何徵兆,加上他深湛的功力,和狂捷如電的身子,才得到眼前驚人的戰果。

  長劍染滿了鮮紅的血,劍尖拔自那徐不瘋的肌肉裡,揮成一圈灑灑點點的紅漣,劍身貼著淩震宇的時彎急翻,又再刺出十六劍,將狄威、狄猛、狄勇三人,逼得連連後退。淩震宇臉上素有的冷酷和殘毒,已深深震憾了在場的人。

  他們各個驚駭著,忐忑著,心跳登時加速。

  「青海三雄」狄家兄弟,他們沒有貿然再攻,三張面孔全緊緊繃著,每個人的眉梢,唇角微轉的抽搐,雖然此時是初冬時節,可是冷汗卻由他們鬢角滲出,呼吸聲因緊張而急促。

  三件閃動的兵器,在陽光下泛著輝芒,他們盯視著淩震宇,也盯視著長劍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地上的徐不瘋、徐不愚已死,腥紅的血跡,灑落在荒塚之上,一切又歸向沉寂,好像沒有發生過事情一樣。淩震宇星眸怒視猛猛,冷淡地道:「狄老二,你不是說,我是武術大騙子嗎?為什麼不敢上來?」

  狄猛心神一凜,面露駭色,顯然地還沒有忘記,剛才那殘酷的一幕,他的內心猶豫著。

  淩震宇卓立當中,長劍鋒舉向前,星目睨視著馬堡主,語氣中充滿譏諷道:「馬堡主,你要知道,這一戰本該你自己來接的,如今徐家兄弟已代你死了!」

  馬堡主臉色未變,獰厲冷笑道:「嘿嘿——淩震宇,你以為憑這幾句話,就能煽動他們嗎?告訴你,別作夢了!」

  當下,他旋首向四周的人,高聲道:「誰能殺了姓淩的,老夫賞他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現在,人心也沒有動,勇夫更沒有出來。

  曾被馬堡主收買的武林中人,臨陣竟然裹足不前。

  不但如此,就連他膝下的那雙兒女,也愕然地望著父親,一時間不知所措。

  狄家兄弟稍移細步,緩緩地往後退,而淩震宇卻昂首闊步,走向馬堡主。

  寒風吹拂著三綹須,馬堡主那張慈祥的臉孔,仿佛麻木了,一點表情也沒有。

  淩震宇氣勢逼人,緩緩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誰」字剛出口,「錚」的一聲啞簧輕響,一股寒氣,已刺向淩震宇的咽喉,馬堡主速度快得驚人,幾乎無言可喻。

  水芙蓉見狀,來不及示警,淩震宇已削劍化開,一柄普通的長劍,在他的手中,猶如受到魔鬼詛咒一般地可怕。

  長劍冷芒閃閃,快捷如電,絲毫不給予對方喘息的機會。

  馬堡主腳步斜出,驀然倒旋,整個身驅猛然射出,一抹銀燦燦的冷電,直奔而來。

  就在這一刹那,淩震宇的長劍,已擦著他的肩頭而過,「嗖!」地一聲,一小片皮肉連著衣衫,飛出丈外之處。

  要知道高手過招,分秒分爭,生與死不過瞬息之間,一個負仇習藝的少年,數載來苦修的就是這個。

  雙方甫交手,已經過了二十餘招。

  馬堡主臉色依然不變,手中的銅鐵古劍,眨眼又攻出十八招,連點淩震宇身上要穴。

  淩震宇驀閃星目,毫不示弱,身形如陀螺一旋,九劍並成一劍出,劍劍相連,式式銜接,同時運用,連一絲空隙也沒有。

  匹練般的銀帶,環繞的飛舞的,宛似天神手中的一條玉索,那麼隨心所欲,收發自如,長劍已幻化成千百柄劍。

  當下,兩道電似的寒光,令人目眩神迷地飛舞著,戰到激烈時,連人影也被隱去。

  旁邊,鬥場之外。

  水芙蓉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淩震宇和馬堡主之戰,她的臉上不時露出憂色。

  輕悄的,扁小鵲湊到她的身邊,低聲地道:「我上去助淩兄一臂之力……」

  水芙蓉目光不移,連忙道:

  「等下再說!」

  聞言,扁小鵲沒再吭聲。

  「錚!錚……」

  鬥場上,一連串的密集金鐵交擊聲,震撼著每個人怦跳的心。

  淩震宇手腕一翻,長劍再度將馬堡主,硬生生地逼出七步。

  現在可以看出來,馬堡主的步伐,已經有些淩亂,就連喘息也加快了,但他仍然傾力攻擊。

  「啊——」

  驀地,淩震宇斷喝一聲,猛然標進,長劍連連翻飛,快如驟雨,劍刃抖出千條光芒,刹時編織成一片爛燦的光幕。

  的確,這「七禽劍法」,令人眼花繚亂。

  周圍的壓力驟增,甚至有點窒息了,只見漫天的銀電、寒光旋射交織,冷風著體如削。

  銅鐵古劍迎起,登時現出一排劍影,像是疊積的層雲,又如耀眼的瑞雪,呼嘯著,湧蕩反拒而上。

  「叮!當……」

  刺耳震響,又再密密傳出飛躍的人影,和冷電織成一團。

  一條白色人影,陡然躥起,拔空三丈,一記「鷂子翻身」飄然落下。

  「淩兄!」

  又驚又喜的水芙蓉,秀靨呈現如花的笑容。
  然而淩震宇對面的馬堡主,已血透重衫,他以古劍拄地,伏在劍柄上喘息,灰發全然披散,模樣狼狽不堪。馬玉龍,馬玉鳳兄妹見之,大吃一驚,哄然如鳥獸般地向四處方向遁去。

  馬堡主艱辛微抬起頭來,原來那張慈祥和藹的臉孔,已經變成蒼白毫無血色,他虛弱地望望淩震宇。淩震宇星目暴瞪,手中長劍疾轉,照準馬堡主當頭狠狠一劍劈下。

  登時,馬堡主的臉皮,被砍成兩半落下。

  「星宿魔,殷魄!」

  淩震宇見地上的假面皮,不由驚叫,臉上殺氣立濃。「小子,還我大哥的命來……」

  此語未落,殷魄使出全身之力,挺劍直撲淩震宇,作最後一擊。

  淩震宇臉色驟變,一閃煞芒,狠狠地道:「找死!」

  說話同時,他順手擲出長劍,迅若箭矢般,刺穿殷魄胸膛。

  「啊……」

  殷魄怪晴凸出,全身一陣痙攣,狂噴一口鮮血,僕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水芙蓉杏眼圓睜,櫻口微啟,一聲嬌呼:「淩兄……」

  聞言,淩震宇轉過身來。

  水芙蓉纖腰微擰,飄風舞柳一般,疾向他的懷中撲至。淩震宇一看,張臂輕摟著水芙蓉的軟玉嬌軀,心中無限甜蜜……

  而那旁的扁小鵲,也憨態畢露地愣笑著。

  普洛鎮——就在昆侖山以北,五十裡處,他們經過一夜的休息;第二天,三人攀緣而上,歷經艱險,眼看寵偉的「鬥牛觀」在望,一時之間,心喜若狂,三人忘卻所有的疲憊,加速腳步,疾奔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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