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帖(83)_柳殘陽

八十三

　　「魯久先生夫婦，已脫離黑殺教了？」韓靜如驚訝地道。淩世音忙道：「是的，現在他們已返回雲中山的蛇穀。」韓靜如道：「好吧，此事交予小妹就是了！」

　　淩世音道：「重陽前，我們開封相會，那時，我們再往『斷腸崖』。」韓靜如螓首微點。

　　正於此際，殿中眾人，目光之中，都閃驚異之色，徑朝殿外望去。

　　淩世音螓首疾轉，明眸一瞥身側的愛徒水芙蓉，輕聲道：「芙蓉，你和銀拐婆婆暫時在一起，我與震宇要先行一步，外面有人在等我們！」

　　說著，他轉目覷定淩震宇，疾聲輕喝道：「震宇，快……」

　　她語音未止，殿中諸人只覺眼前紅影一閃。

　　刹那，淩世音身形倏異，即伸手扣住淩震宇的腕脈，射身飄出殿外。

　　事出突然，殿中之人，神情皆是一怔。

　　淩震宇被她扣住腕脈，飄身來至廟外，淩世音身形微緩，展目一望，身形倏起，逕自撲向數丈外，一壟高聳的居民屋脊。

　　如銀的月光下，淩震宇和淩世音已凝立在屋脊之上。驀地，淩世音偏首一瞥淩震宇，忙道：「震宇，你看！——」

　　說著，她鬆開淩震宇的腕脈，伸手一指，迎面數丈遠處的屋脊！

　　斯時的淩震宇，依然迷迷糊糊，循示一望，只見面前屋脊上，正凝立著一位身著縞衣素裳的婦人，臉上黑紗蒙面。

　　當下，淩震宇疑言問道：「姑姑，那婦人是誰？」

　　淩世音聞言，目注素裳婦人，幽然答道：「是……是你……娘……」

　　淩震宇聽了，神情驟然一顫，他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正於電忖一刹，素裳婦人已朝遠方電射而去。淩世音見狀，速呼一聲：「大嫂，等一等我們！」

　　語音未畢，她身形倏起，疾射追去。

　　淩震宇驚覺，哪敢怠慢分毫，身形電射，直銜淩世音的身後，迅若流星趕月一般！

　　夜，寂靜無聲。

　　夜，神秘詭譎。

　　夜，…………長塘鎮南關帝廟的大殿中，此時又已經恢復往常一樣，陰森，空蕩……

　　漫長的半個月，輾轉隨著金鳳浮雲流逝了。

　　這日，薄暮時分——由興隆鎮往開封府的官道上，疾若流星趕月般地，飛奔著兩條人影。

　　片刻之間，西天的晚霞隱沒了，灰茫茫的天際，已露出來幾顆寥落的星斗。

　　銀月已升，這又是個明潔而神秘的秋夜。

　　這時，那徑奔開封而來的兩條人影，已閃入了城東偌大的一片柳林中。

　　月光猶如乳汁般地，在盡情地傾瀉著，它像一位多情的少女，在偷偷地擁吻著，已呈光禿了的大地，樹林，村舍……

　　閃入柳林的兩人，這時候，他們的腳步緩慢。借著輝煌如銀的月光，可以看清來人「火鳳凰」淩世音和「追魂客」淩震宇。

　　月光明亮極了。

　　夜，神秘地袒裸著。

　　整個的天地，神秘地袒裸著。樹林，村舍，荒塚……都是神秘而靜謐的袒裸著。

　　踏著月色，淩震宇與淩世音，默默地，像似在尋覓著什麼，靜靜地，朝著柳林的深處，漫無目地走著。柳林深處，峙立著一座枯葦茸茸的荒塚。

　　驀地，他們像似發現了什麼奇跡？

　　淩震宇和淩世音的腳步，戛然地停止了。

　　電閃間，他們二人的面色遽怔！

　　須臾，四道精射的目光，徑朝荒塚中，一座較高的墳頂望去。

　　淩震宇劍眉突揚，面染寒霜，星目中，煞芒立現，他的身形倏晃，正待射向荒塚撲去之際——淩世音迅如石火般地，伸手攔住淩震宇，雙睛依是驚疑地注視著，那座較高的墳頂，輕聲說道：「震宇，不可魯莽！」

　　原來，就在淩震宇和淩世音縱目一望，而收入他們眼簾的，竟是一盞烏黑的宮燈，迎風招展，豎立在墳頂上。淩震宇身形被阻，略顯情急地道：「姑姑，這定是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婆的黑色奪命燈！」

　　語音中，淩震宇的仇恨之色猶濃。

　　淩世音目光電掃四周，月光依然如銀，並無一絲的異狀，所以她輕聲又道：「此處定有蹊蹺！」

　　言訖，淩震宇雙目電轉，伸手指向墳頂，忙道：「姑姑，在那盞夜叉女屠老魔婆所留下的『黑色奪命燈』周圍，可是些……」

　　正說至此，淩世音阻住淩震宇的語音，迅然一拉他的臂膀，電疾地閃至一座附近的荒墳側。

　　猝變之刹，淩震宇立刻感覺有異，疾然展目一望，适才立身的地方，只覺一團黑影閃過，心中登時不由大吃一驚。

　　定睛細察，已經將來人看清。

　　淩震宇星目暴吐怒焰，心下不禁電忖：「哼！果然不錯，正是這老魔婆！」

　　的確，來人正是「夜叉女」屠慧君，與她坐下那匹烏黑亮晶的小毛驢。

　　此刻，淩世音緊緊地握住淩震宇的臂膀，一動也不動，凝神注視著屠慧君。

　　荒塚中，殺機密佈，空氣低沉地陷入了一種凝結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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