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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淩震宇身形飄落在他原來佇立的墳頂上,星目中爆起閃著一種喜悅的淩芒,一掃陳屍當場的六人,轉目覷定著面前已被嚇呆的阮峒,冷笑緩緩地道:「現已經初更,快上馬引少爺入堡!」

  被嚇呆的阮峒,聞言一栗,肌膚微微顫抖,遲滯失神的雙睛中,此時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驚魂未定。

  的確,像這種超人的武功,無論誰看了,都會跟他一樣。

  那僅剩的阮峒,驚目凝視著淩震宇,懵然不動。

  「少爺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淩震宇喝畢,阮峒依然不發一語。

  雖然,阮峒未被當場擊斃,但是神志已經恍惚。所以,停了一會兒,他才恢復過來,怒目一瞥淩震宇,滿面怨毒地轉身,縱上墳場邊緣的一匹駿騎,策馬抖韁,飛馳地奔向來時的正平鄉而去。

  此刻——淩震宇細查看一遍,那被他擊斃之人,不是五腑盡碎,就是腦漿迸濺,登時,面泛一絲冷酷而喜悅的笑容。

  跟著,他飄身上馬,一路綴著前面阮峒,直奔白家堡。

  夜色已濃,這會兒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時分——約莫頓飯的光景,淩震宇仰首前眺,面前裡許,已可看到橫亙眼前的樓堡,和鱗次櫛比的房舍。

  淩震宇跟隨著面前飛馳的阮峒,一會兒的功夫,來到堡門外丈餘遠。突然,堡門洞開,即見人影晃動,眨眼間由堡內閃出數十名,一襲勁服青巾蒙面的守堡之人,頓時成雁翅狀,排列在堡門吊橋外。

  這時,淩震宇星目冷芒暴射,迅即一掃白家堡的全貌。

  只見白家堡外貌酷似一座城池,孤立原野,高聳的土圍,約在三丈左右,東西南北四方,各踞堡門一座,四角堡樓聳立,土圍之內,盡是一片飛丹流簷,連綿如鱗的屋宇。

  土圍之外,是一道寬深逾丈的護堡河,四面門外,各設一座巨大的衫木吊橋,均以繩索相系。

  來至吊橋之前,阮峒早已飛身下馬,閃身躍上吊橋,當即他回頭一瞥,見凝神眺望堡內的淩震宇,旋首一掃左右峙立的守堡之人,大喝一聲,道:「快將此人攔下!」

  阮峒此語剛落,轉身飛也似地直射堡內通報。

  淩震宇聞言,掃視吊橋上。

  此時,早被那适才雁翅而立的數十名蒙面人,縱隊攔住去路。

  沒多久,堡內由阮峒引導著,走出一位身材健偉的五旬老者。

  只見老者兩目精光炯炯逼射,身著一襲青色長袍,鬢邊白髮斑斑,額旁的兩太陽穴,高高凸起,頷下五綹黑須拂胸,神采奕奕,威嚴已極。

  此時,老者已昂立眾人之前——而于老者的背後,跟隨而來的人,除了阮峒之外,其餘是四個身穿金色勁服的大漢,他們腰懸三尺金銷長劍,而面部也各自以金絹蒙住。

  淩震宇現在仍然高坐在馬上,星目冷芒逼射凝視著,面前那位排眾而立的青袍五旬老者。

  刹那間,淩震宇心中電忖著:「這老賊定是滿天星斗白慶東老魔!」

  雙方又自死寂地,仇視了片刻,驀地那青袍老者,雙睛一轉,望著淩震宇冷然詢道:「你就是近日轟動武林的追魂客淩震宇嗎?」淩震宇一聽,冷酷仇恨地一笑,應道:

  「不錯!少爺正是追魂客淩震宇——老賊可就是那滿天星斗的白慶東?」

  等淩震宇言意至此,即見面前銀影一晃,那身負重傷的阮峒,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雙睛一滯,「砰」然一聲,僕倒在地,氣絕身亡!

  那當前的老者,長眉一軒,目露棱芒,一瞥倒地身亡的阮峒,轉目凝視著淩震宇,冷峭地道:「老夫正是滿天星斗白慶東,嘿嘿!小子你好狂傲!」淩震宇也冷笑一聲,道:「白老賊,你請少爺到你狐鼠之窟一談,是否也是為了爭奪那幅武林中視為奇珍的秘圖?或則,是對少爺另有所謀?」

  滿天星斗白慶東,面色喜怒不定地一變,立罩寒霜,陰笑道:「老夫的確為了那幅秘圖,才邀你來堡中一談,但經七星子回報,始知那秘圖不在你的身上。但是,老夫尚有一事……」

  說到這裡,白慶東語意立頓,雙睛怒視淩震宇。片刻,他仍然欲言又止,冷靜地仍在回憶著一件往事。眼睛一亮,淩震宇開口問道:「老賊,你難道還有什麼隱衷不成嗎?」

  白慶東昂首乾笑二聲,應答:「嘿嘿,老夫生平光明磊落,豈有……」

  「哈哈!」淩震宇輕蔑一聲狂笑,狠聲說道:「白慶東,少爺現有一事相詢,你這『光明磊落』四個字,也許會黯然失色的,哈哈……」

  滿天星斗白慶東一聞此言,面色驟變,全身一顫,滿目驚訝,暴喝一聲:「小子,所言何意?」

  淩震宇突然斂笑,滿面仇恨,怒「哼」一聲,冷峭地道:「白慶東,十三年前,夜襲天道莊武林盟主淩世豪的人……」

  淩震宇一言未盡,白慶東不寒而慄,倏然欺身二尺,暴喝道:「小子,淩世豪是你的什麼人?」

  「先父!」

  應畢,淩震宇怒火萬丈地仇視著白慶東,又道:「老賊,沒想到,少爺尋找你還嫌不及,你卻將少爺遣人請來……哈哈!皇天有眼,老賊,後事有何交待嗎?」「哈哈哈……」事已至此,白慶東仰首一串長笑,道:「小子,老夫現在有件事,想和你一談,我忝為地主,請堡內一敘如何?」

  淩震宇當即星目一閃,冷酷仇恨的笑意泛過臉上,狠聲道:「這有何妨!」滿天星斗白慶東,先是一串得意而陰險地長笑,然後轉身排眾讓出一條路來,引導著坐在馬上的淩震宇,徑往堡中走來。

  須臾,淩震宇尾隨著白慶東等人來至堡門之內。「轟!」地一聲巨響。

  淩震宇聞聲回首一瞥,只見堡門已被關閉起來。淩震宇見狀,心中不由微「哼」一聲,一絲冷酷而輕蔑的笑意,又顯現在眉宇、唇角上。

  就在這一瞬之間,淩震宇暗自忖道:「哼!白慶東,少爺早就知道你故弄玄虛,就算你白家堡是火海冰窟,龍潭虎穴,我淩震宇也不會害怕地打退堂鼓!」

  進入堡後,白慶東引導淩震宇,穿過左首的一排屋舍,來至一座院落中,淩震宇縱眼一望,面色立沉,殺機畢現。原來,這座院落,是一片十丈方圓的練武場。此時,場緣周圍,火把林立,而圍場四周昂立著數百名弓箭手,皆是一式彎弓搭箭,待令放射的狀態。淩震宇星目疾掃,視若無睹,他神情泰然,翻身下馬,怒目注視著白慶東,道:

  「老賊!此地是否就是你為自己,安排下的葬身之所……」

  「哈哈哈……」一語未畢,白慶東佯作鎮靜地,長笑一聲,冷然喝道:「小子,老夫大言一聲,白家堡雖非龍潭虎穴,但你走得堡來,如若又想出堡一步,卻是插翅難飛!」淩震宇冷酷仇恨地,怒「哼」一聲,道:「未必吧!老賊,在你未死之前,少爺尚有一物,想讓你看看,視畢此物,你也該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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