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帖(11)_柳殘陽

十一

　　第三章尋玉女身陷重圍

　　「小畜牲，來得好！」

　　雲華仙姑一面吼道，一面歪身，左腳橫裡一蹬，猛踢淩震宇的下襠。

　　為了護陰，淩震宇只好飛快一轉，連剛剛發出之掌，也來不及收，此招極為毒辣，他氣極了，轉過身來，看到雲華仙姑就在眼前，雙膝一曲，身子微蹲，雙掌一齊用力，由腰部推出。

　　這一招「飛雁掠水」，雙掌齊發，攻她的左右腰際，就算雲華仙姑逃得過雙掌，也逃不過淩震宇渾厚的掌風，只要她挨上一掌，准叫她五臟離位。

　　「啊！」嬌呼一聲。

　　雲華仙姑果然名不虛傳，她等淩震宇雙掌切近，這才兩腳一點，整個人就像一隻平地向空中沖起的仙鶴，打他的頭頂飛過，淩震宇兩掌頓時成空。

　　雲華仙姑，這時也不甘示弱，揮舞雲帚，上下縱橫，白茫茫布起一片光幕。

　　淩震宇的四周，全被妙師太的雲帚籠罩，他心中不禁暗怔，雲華仙姑的武功造詣，的確精湛不凡，再加六十四路斷門雲帚，更逼得他處於劣勢！

　　「嗆！」的一響。

　　情急之下，淩震宇拔出背負長劍，正欲展開反攻，雲華仙姑一驚，舉起雲帚想架，淩震宇趁機揚起一腳，踢向她的小腹。

　　「啊——」的一聲尖銳慘叫。

　　一條纖細身影，如斷線風箏一般，淩空飛得好遠好遠！

　　淩震宇笑聲又起，如影隨形，持劍縱向三丈開外，雲華仙姑的身旁，定目察看，方知雲華仙姑已經腦漿迸濺，氣絕身亡。

　　淩震宇見第二個殺父仇人，斃命在自己手下，他的嘴角，又泛起了那絲冷酷萬分的勝利微笑。

　　突然，淩震宇星目微轉，一個念頭出現腦海，他緩緩地微笑著，喃喃地自豪道：「淫尼，如今你雖死無葬身之地，但本少爺卻要你陳屍在那天蠍幫的盛典上，讓你的死訊公諸于武林之中。」

　　語音方歇，淩震宇俯身欲將雲華仙姑的屍體托起，驀然，清新的夜空之中，嫋嫋傳來一縷淒涼憂鬱的笛聲。

　　聞音，淩震宇心中不由一栗，這笛聲在他聽來是何等的熟稔。

　　這不是半個月前，曾在摩天嶺的地獄門中，那個被鐵鍊鎖在溪中的紅衣老婆婆，所吹出的笛聲嗎？

　　「呵呵呵……」

　　就在淩震宇一忖之際，背後不遠處傳來一陣蒼老的低笑聲！

　　事發突然，哪容淩震宇沉思，當他循聲望去，赫然，發現自己身後八尺，不知何時屹立著一位六旬左右，赤面白髮，頭挽高髻，長須拂胸，身背長劍的灰色道裝老人。

　　猝視之下，淩震宇暗自一驚，連忙挫身戒備，而他那兩道冷意盎然的星目，卻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面前老人，謹防對方突襲。

　　而那道裝老人，一派祥和，慈眉善目，面帶喜悅之色，一絲也不動地，端詳著淩震宇。

　　一會兒後，老人微笑著，凝容緩緩地道：

　　「少俠此舉，積善雲表，貧道誡言相告，少俠安置淫尼屍身一節，甚為恰適，那天蠍幫據貧道所知，也是武林一群狐鼠敗類，近年來為害武林頗巨……」

　　淩震宇聞言，仍然疑慮百端，他冷冷地道：「如果在下眼力不差，道長定是位武林異人，忠言相贈，在下拜領，可是道長私窺在下，潛身背後之舉……」

　　言猶未盡，突又停頓了下來，正待繼續質詢，老人仰首大笑，滿面慈容，祥和說道：「少俠勿疑，貧道乃是昆侖山鬥牛觀，五老之首，道諱『玄真』，方才貧道路經此地，見少俠所施展的掌法，似是當年老友『七禽叟』獨創，是以，才駐足未去！」

　　接著，老者又道：「少俠，可是那『七禽叟』的傳人……」

　　此老者乃是昆侖山鬥牛觀的玄真道人，淩震宇頓時疑慮全消，面露喜色，趨前拱手一拜，道：「原來竟是玄真道長，鬥牛觀五老之首，先師故友，請受晚輩淩震宇一拜！」

　　玄真道人見狀，忙自笑道：「淩少俠，且勿多禮，貧道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別了。」

　　臨行之前，他若有所思地，朝右方眺去，繼道：「淩少俠，适才空穀飄來一陣笛聲，淩少俠可曾聽到？」

　　點了點頭，淩震宇好奇地問道：「道長，不知那吹笛的是何人？」

　　一捋長須，玄真道人慢條斯理地答：「吹笛之人，乃為當今武林黑白兩道，讚譽為『玉女神笛』的人……」

　　淩震宇不知何故，他情不自禁地，竟自脫口輕聲自語道：「玉女神笛？難道會與那血谷中的老婆婆，有什麼關連……」

　　這語聲，輕微地只有他自己聽到，突然，淩震宇覺得自己失態，立止語音，展目又朝向笛聲所發之處望去。只見不遠的山崖下，一處凸出的青石上，婷婷立著一位紅裝少女，手持玉笛，凝神地遙望著穀底的草坪，淩震宇經此一望，不知怎的心胸內，卻有些莫名的鹿動。「呵呵呵呵……」

　　這時，玄真道人的雙目，早就看清淩震宇的神態，故已揣知個中原委，不禁朗聲笑了起來。表情尷尬，淩震宇呆了半晌，轉頭問道：「道長為何突然發笑？」

　　朗笑突止，玄真道人依然滿面笑容說道：「玉女神笛，乃是位玉潔冰心的可愛少女，一身超凡武功絕高莫測，向來在武林中行俠仗義，為黑道宵小之輩的剋星，貧道雖然與她熟稔已久，但她出自何人門下，貧道至今仍未探知！她也從不提及師門……」

　　淩震宇仔細聆聽，停了一下，玄真道人繼續道：「貧道尚有事相告，但今夜時已不多，何況還有要事羈事，少俠如若有興，明晚三更時分，貧道靜候青石鎮外棗村後，山腰破廟之中，屆時再晤相述！」

　　淩震宇聞言，微微頷首允喏！

　　微微一笑，玄真道人又道：「貧道去了！……妙師太雲華仙姑的屍體，願少俠如計進行！」

　　語畢，玄真道人晃身飄然而去，頓時消失在夜空中。淩震宇送走玄真道人後，旋目又朝那「玉女神笛」立身之處望去，但，人影已杳，她早已不知去向！孑然獨怔，俄而，淩震宇這才俯身將那雲華仙姑的屍體托起，循著原路而返！

　　夜，已交四鼓，月已西斜，松林之間，一片暗然。遠村近舍，偶爾已鳴起幾聲幽揚深長的雞啼。青石鎮內，沸騰的人聲馬嘶，剛剛停息不久，鎮東的一條官道上，迤邐地馳來一人。倏然之間，那人已縱上了屋頂，稍停片刻，只見他輕如狸貓一般，徑朝鎮西頭一片偌大的屋宇奔來！此時，鎮中的武林英雄，和三山五嶽的豪傑，任憑他身負絕世武學，卻無一人察覺，屋宇上正躥躍著一個不速之客——淩震宇。

　　翌日，清晨——朝霞初上，旭日剛升，遠遠的天邊，成卷的，成堆的雲，被日光透射，都嵌上燦爛的金邊，在金色的邊緣上，又透出絢爛的五色光輝，這種景像美極了。

　　天蠍幫，盤踞青石鎮西，此時，人聲馬嘶，又像趕集似地，熱鬧起來！

　　然而，一件令群眾震驚的奇聞，突然傳開了！

　　那搭設在天蠍幫總壇門前，廣場上的一架巨大的彩門上，正中央竟懸掛著一具頭下腳上，身著紫色肚兜的豔屍。人們一眼認出，那人是以淫毒堪稱武林魔星的「雲華仙姑」！

　　而在她的胸前，人們發現系著一條白布，上面用鮮血寫著「殺人償命」

　　四個字，下麵落款之人，為「追魂客」。「嗄！追魂客，誰是追魂客？」人們不禁這樣問著。追魂客！

　　這個陌生的名字，於是在近年崛起的天蠍幫，以及青石鎮中，所有群豪門的心裡，立下了一個不解之謎！因此之故，天蠍幫的立幫盛典大會，被迫延期了！

　　一時間，街頭巷尾盛傳此事。

　　正午，青石鎮中，踽踽地走出一位眉清目朗，神情飄逸的少年，只見他，玉面朱唇，發梳高髻，身著一襲青色長衫，的確，儀態瀟灑，氣宇軒昂，神俊非凡。

　　卻唯獨，他那眉宇咀角，始終隱浮著一層與生俱來的一種冷酷、仇恨的神色。

　　他，即是武林中，人所陌生的淩震宇。

　　不知不覺，他已來至鎮外，穿過棗林，仰望山腰破廟，心悉此處，即為玄真道人相約的地方，他一看天色，為時尚早，突然，他發現不遠處，有座荒蕪的墳塚，心想：「先到那兒歇息，待入夜再赴約……」

　　思想間，找了個淨潔之處，盤膝坐下。

　　倏忽，他腦際又回憶起那仇與恨的一幕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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