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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零


  今番她終於來了,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的,她巴不得立刻將「四獸舵」和「洛陽堂」搗個稀爛,以泄心中之恨!

  但這回他們來的主要目的,是要「贏三百萬兩銀子」,是以明毓秀為顧全大計,也就忍下這口鳥氣。

  事實上,邵真和明毓秀真能贏得「金銀幫」三百萬兩銀子的話,也幾乎等於把「金銀幫」弄垮了。

  邵真和明毓秀並沒有進入「四獸舵」和「洛陽堂」,直接上樓,繞過「人爺閣」,往「天地樓」走去……

  當他們兩人掀開翡翠珠子的門簾進入之時,耳中便聞嘩嘩啦啦的洗牌聲。

  一張四方形的銅桌,圍滿了一二十人。

  那些賭客相當高貴,所穿的服飾珠光寶氣,外表驚人不說,就單他們那文雅閒靜的「牌品」,便與人不同,絕沒有走卒販夫玩牌時那樣的喧嘩嘈雜,一派斯文,硬是氣質高尚,讓人激賞。

  裡面的設備,五光十色,琳琅滿目,一應俱全。

  除了一張大得驚人的銅桌之外,人們左側有換籌碼的櫃檯,右側也有個櫃檯,擺滿各種各樣的陳年老酒,以及各類的水果,另外還有一條市道,那是供這些賭客飲食和休息的地方。

  除此之外,「天地樓」裡的佈置,一點也不流於俗套,墨畫書法掛滿牆上,古董器皿點綴擺放於各角落,這確實是個最高級和最文雅的賭場。

  這地方,邵真和明毓秀當然不會陌生,他倆曾在這沉迷於好些日子,他們連「天地樓」裡的每一位跑堂的臉孔都熟悉萬分呢。

  他們一進門,照例的有一名滿臉含笑的夥計,哈腰迎來,客氣至極的擺手道:「公子,姑娘,請進,請進……」

  可是當他抬頭瞧個清楚之時,他猛然地啊一聲,傻愣住了!

  這個時候,就連兩個櫃檯七八名的夥計也皆大驚失色,瞠目結舌!

  苦笑似的扯了下唇角,邵真朝明毓秀道:「我們真該加入『金銀幫』。他們每人都這般的惦記著我們啊。」

  明毓秀笑著道:「可不是,他們一見我們來,居然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哪。」

  走近櫃檯,邵真和明毓秀在鋪有虎紋皮的太師椅坐下,這個時候,有一名年約四句,身披白色罩袍的中年漢子,已急步走上前來,朝兩人一抱拳道:「邵公子,明姑娘,兩位久違了。」

  兩人起身回送一禮,邵真含笑道:「范樓主,你還是老樣子啊。」

  盈盈一笑,明毓秀也道:「范樓主,現在已是四更天了,你身為一樓之主,居然還親自掌櫃啊?」

  范樓主?

  是的,那中年漢子便是「天地樓」樓主範一引江湖外號又叫「蜈蚣劍」,在武林上還算小有名氣,三年前「金銀幫」成立時,他就被「金銀幫」主網羅於麾下,且加以重用,任為「天地樓」主,可說是「金銀幫」的「開幫元老」。

  範一弓打了個哈哈,道:「有啥辦法,掌櫃的一個返鄉探親去了,一個值日班,夜班只好由我範某接替了,我範某乃是吃人之飯,忠人之事,哪似兩位這般逍遙啊?」

  邵真與明毓秀認識「蜈蚣劍」範一弓,差不多有兩三年了,只覺得他做人很有手腕,交情不差。

  邵真朝他笑了笑,淡淡道:「令幫主呢?」、範一弓凝眸道:「敝幫主寢息去了,兩位找他何事?」

  蛾眉梢子挑了一挑,明毓秀咬嘴道:「范樓主,如果你、這是裝傻的話,未免太傷感情了。」

  四方形的國字臉一窒,範一弓打了個幹哈哈,道:「明姑娘言重了。這兒非談話之地,兩位請裡面坐好嗎?」

  邵真冷漠的點點頭,提步之時,眼角不自覺瞥向牌桌,微愣了下,朝明毓秀低聲道:「毓,你瞧誰在推莊了?」

  美眸微凝,明毓秀也向牌桌望去,只見推莊的人正是「毒心郎中」邰肇賡,明毓秀哼聲道:「哼!賣友求榮的賤骨頭!」

  兩人跟著範一弓進入市道,來到一間華麗的廂房。

  這間廂房是範一弓招待朋友客人的專用房間。

  大凡天娼賭館的人,通常不僅不輕易得罪人,而且主動的交結朋友,尤其是有權有勢和有錢的人,更要積極的加以籠絡和討好,邵真和明毓秀雖算不了什麼達官顯貴,但他們也算得上「小富翁」,且在江湖上鼎鼎大名而大名鼎鼎,是以一向範一弓對他倆籠絡巴結,也曾在這招待過邵真和明毓秀不少次,所以說,邵真和明毓秀對這廂房就像自己家裡的廚房那般熟悉。

  坐定之後,範一弓照例要吩咐部下擺上酒席,但明毓秀卻搶先制止道:「范樓主,我看免了吧,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知道我今番來不是和你套交情,講客套,我是特地來謝謝貴幫上次對我的恩寵照顧。」

  臉上一陣難堪漾起,但範一弓乃長袖善舞,機敏而圓滑的老江湖,很快的,他已有「什麼人說什麼話,何等事何等辦」的腹案了,只見他經驗老到而世故的陪著笑臉道:「明姑娘既然這般直言快語,那我也只好先公後私了,只是在講話之前,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要求明姑娘靜靜聽我範某人解釋?」

  淡漠睨著他,明毓秀道:「范樓主,清說。」

  微微一笑,範一弓道:「上次本幫對明姑娘過不去之時,適巧我有事不在,這事你是知道的,我敢保證當時我範某人如在家的話,決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事後和知悉後,曾責敝幫主行事過於草率,誤聽別人讒言,而鑄成大錯,敝幫主事後也自知過錯,極為後悔……」

  懶慵慵的望著他,邵真打斷他的話道:「范樓主,過去的,怎麼講還是過去了,反正你們貴幫對明姑娘下毒手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你也不必再費時解釋。我們想知道的只有一事——貴幫打算作何善後這檔子事?」

  又碰了個釘子,範一弓訕訕的笑了笑,轉口道:「好吧。那我就長話短說,本幫願意向明姑娘鄭重認錯……」

  不等他說完,明毓秀嗤了聲哼道:「怎麼個認錯法?叩三個響頭,叫聲娘?」

  四方臉頓時變了色,範一弓顯然對明毓秀這尖酸苛薄的話語難以忍受,他顯出了被激怒的神色,但他立刻又緩和了下來,他知道,他比誰都知道,眼前一對煞星是萬萬得罪不得的,他更知道,就算整個「金銀幫」也擺他們不平的,更逞論他姓範的了。

  世故圓滑的笑容又浮上來,範一弓很快的轉變神情道:「本幫願意發武林帖,昭告江湖豪傑,公開向明姑娘表示歉意,並願意賠償十萬兩銀子,不知明姑娘是否願意接受?」

  吹了個口哨,邵真輕佻道:「十萬兩銀子?好大一筆款子哪!我這苦哈哈的窮措大,十輩子也見不著這筆錢哩!」

  明毓秀也輕笑道:「范樓主,這大使我受寵若驚了,我只不過讓貴幫暗中下毒藥,並予以圍攻和追殺而已,居然有十萬兩銀子可拿,不知道當時我假若榮幸的死了,貴幫要付我多少錢?」

  察言觀色,範一弓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邵真和明毓秀並不滿意自己的條件,他笑笑,說道:「這是敝幫所能做到的最好方法,假若兩位不同意,不知道你們的條件是如何?」

  斜眼睨著他,明毓秀冷聲道:「范樓主,你這不等於廢話麼?你既然說這是你們最好的方法了,難道我開出的條件你們能接受嗎?」

  範一弓被問得沒話說,尷尬的唔唔了兩聲,這才又道:「既然如此,就請原諒我範某人直說了——我們悉聽尊便!」

  此話一落,邵真和明毓秀雙雙吃了一驚!

  他們一萬個也料不到範一弓居然膽敢說這種話,這是明顯的攤牌了啊!

  腦中迅快的一轉,邵真忽然笑了,他道:「范樓主,貴幫請來了何等樣的人物為你們撐腰呢?」

  大驚,範一弓溜口道:「邵公子,你知道了?」

  搖搖頭,邵真慢條斯理道:「我又不是諸葛孔明掐掐指頭算一算便知道,我只不過胡言瞎猜罷了……」

  望著他那驚愣、訝異的神色,邵真索性又道:「其實這等事情用屁股想便知道了,我邵某人和明姑娘雖非三頭六臂,但我敢不避被譏誇大之嫌的直說,你們『金銀幫』中所有的人,當然包括令幫主和你閣下在內,決非我或明姑娘的對手,假若我姓邵的和明姑娘聯起手來,儘管貴幫人多勢眾,在江湖上聲名遠播,但我敢打賭,我倆能夠一夜之間把貴幫夷成平地!當然,或許我和明姑娘要付出重大的代價,但失敗一定是貴幫。范樓主,們心你自問,我邵某人可有誇大之詞?」

  咽了下口液,範一弓搖搖頭,啞聲道:「沒有……」

  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邵真道:「這就是了,貴幫除非另請高明,為你們撐腰做靠山之外,否則你姓範的敢說『悉聽尊便』這句話麼?」

  用力的吞了下口水,範一弓發現自己慣有的世故笑容,再怎麼也笑不起來了,他現在更覺得眼前的年輕人可怕,他是那般的料事如神啊!

  定下神,範一弓呐呐道:「不瞞你們說,當本幫毒殺明姑娘失敗之後,便立刻前往西疆重金請來『九指血煞』……」

  陡然跳了起來,邵真吃驚道:「九指血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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