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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但不過一開口,小琴便搶著道:「得了,我們何必站在這裡嚼牙咬舌的呢?你既然可以看見東西了,何不到外頭去欣賞雪景呢?你一定會喜歡的。」

  說著,拉起邵真的手便往外走……當然,小琴如此用意自是可以說為邵真感到高興,希望他到外頭瞧瞧,重新拾圓他失去已久的光明,但也可以說不讓邵真再說些感恩言謝的話語。她是不是令人感到很直爽?

  邵真步到外面,心頭的喜悅,自是勿庸贅述,他認真的欣賞著一景一物,一樹一石。

  他幾乎是四個月這麼長久的時間沒有這麼高興過了,他有著恍如隔世之感,他現在才深切的體會出大地是如此的美,他掬起一把雪,緊緊的握在手掌裡,他擁有一股真實感……

  像小鳥依人般的在他身畔,小琴—一的,一點也不煩厭的為他介紹院裡的紅亭,假山,結凍的水池,屹立的松柏,然後又帶著他穿過回廊,幫他介紹大廳,正堂,廂房,藥鋪,乃至於廚房。

  這當中,每遇到家丁或丫鬟之時,她便以萬分愉悅的口吻告知他(她)們邵真重見光明的消息,很快的,整個金安藥鋪都洋溢著歡欣的氣氛……

  三日後,金安藥鋪的門口忽地熱鬧起來。

  但只見門前階下備著兩頭背掛金鞍,雄偉剽悍的駿馬,馬鞍上各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頎長而健壯,頭紮逍遙白巾,身穿淡藍繡龍夾襖,下著絲褲、絲鞋,面貌英挺俊帥,正是「鬼見愁」邵真。

  女的自然是「玉大夫」之女小琴了,她一身裝扮著實惹人著迷,如雲的秀髮紮著銀光閃閃的金釵,頭罩淺綠色風帽,帽正中鑲嵌一枚拇指大的琉璃,流光閃爍,甚是美觀,嬌小而美妙的身軀被一襲紫色輕裝裹著,另外上半身加穿上對鈕,領上有白色絨毛的雙層淡紅絲襖。

  腳下一雙勾鞋也三五的分佈著琉璃玻珠,細碎珠光,惑人眼眩,再且肩上披罩著一件與風帽同色的大披風,披風上繡刺著一對金色鳳凰,栩栩如生,隨風撲展,躍然欲飛,幾可亂真。

  他倆這身裝扮,論氣質,是可稱人中之龍,人中之鳳也,論氣派,更可論萬富千金,大家手法也,不像一般莽莽之江湖行走人。

  金安藥鋪的所有男女老少都送行了。

  小琴跨上馬鞍之後,俯首朝著一名老家丁叮嚀道:「老吳,我陪吳少俠去洛陽這段期間,家中大小瑣事一切由您老照料,家母如先回家,就把這事稟告她,事情辦好我便回來。

  老吳恭謹的道:「姑娘你此去須加謹戒慎惕,江湖上人心險惡,風詭波譎,防人之心不可無。快去快回,免得家中大小懸念。」

  輕拂鬢髮,小琴微笑道:「我記著就是。」

  邵真也蹬上了馬鞍,向從人—一拜別……

  於是,兩人便在眾人的揮手之下,漸漸隱于道路盡端

  他倆此行當然是要去洛陽尋找「女華陀」恢復邵真從前的記憶。

  不過,他們的第一站還是先到三水鎮找「六魔煞」算總帳,當然,主要的是要救侯愛鳳。

  小琴對附近地理自是較熟悉,為了節省時間,所以他們捨棄大道不走,改走小路抄捷徑,幸好這兩天都沒下雪,雪積得不很深,路雖小,卻也不怎麼難走,不過一個時辰多一點,便快到三水鎮了。

  一路上,他們有說有笑,甚是歡愉。

  尤其小琴像是只百靈鳥似的,銀鈴之聲不絕於耳。

  而邵真自從重見光明之後,他陰霸愁悶的心胸開朗了不少,是以他也,冶然自得,話語頻頻,頗為暢爽。

  話語間,邵真突然轉變話題,他說:「琴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感到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教你?」

  眨眨眼,小琴微嗔道:「瞧你,恁生疏的,咱相處這麼久了,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

  微感難為情,邵真笑了一下,訕訕道:「其實這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奇怪,令堂說她能讓我恢復從前的記憶,為什麼又要我們去洛陽找『女華陀』呢?」

  「吳兄,你問得好。」

  小琴輕蹙眉心,嬌聲道:「老實說,我對這問題早就覺得奇怪了。事實上,她老人家為什麼要把醫您眼疾的工作交給我,而逕自不告而別去采藥?我都感到百思不解!」

  「哦——」

  長長的哦了一聲,邵真見無頭緒,遂又岔開話鋒道:「我很遺憾,受了令堂這麼大恩惠,而不能瞻仰她老人家慈顏,太遺憾了……」

  「這還不容易麼?」

  小琴睨著眼眸,輕笑道:「家母采藥一般是兩三個月便回來,最長也不過半年,她老人家已去了三個月啦,相信也快回來了;總算再三個月才回來,那時我們把事情辦完回來,便可以看到她老人家了,你說是嗎?」

  輕輕一頓,小琴凝眸睇著他接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吳兄願意再次光臨寒舍的話。」

  又是一頓,然後緩緩的道:「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了!」

  邵真答道:「令堂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向她老人家面申謝意,于心何安?只要這回『女華陀』治好我從前的記憶力,我自當陪同姑娘拜登府上,在令堂足前叩謝!」

  歡欣的瞟了他一眼,小琴道:「吳兄,此話當真?」

  「這當然是真的了。」

  顯得沒好氣似的,邵真笑道:「這又不說笑,怎會是假?」

  脈脈含情的,小琴凝睇著他道:「我只怕你騙我罷了。」

  一接她眸光,心中不由自主的怦然一跳,邵真連忙扭過頭去,故裝爽朗道:「看你,居然如此不信任人。」

  掩唇輕笑,小琴捉狹道:「沒聽老管家說麼?防人之心不可無哪!」

  一陣好笑,邵真道:「瞧,說哪去了?」

  語畢,兩人同聲輕笑。

  笑聲中,他們已走完小路,接上大道了,三水鎮已歷歷在目!

  輕勒馬韁,邵真眯了一眼道:「眼前的就是三水鎮麼?」

  「是的。」

  小琴也勒僵止馬,轉首道:「吳兄,我們如何找『六魔煞』?」

  微一沉思,邵真道:「我和『六魔煞』是在一家酒樓幹上的,自是去那酒樓探個究竟。」

  小琴道:「那太好了,此鎮只一家酒樓而已,不用我們太費周章,走吧!」

  於是兩人驅馬入鎮。

  他倆緩緩的在街道上走著。由於他倆的一身裝扮金光耀眼,不同凡俗,而且是郎才女貌的外來客,尤其是小琴的天姿麗容,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乃至停足觀看。

  一些頑童甚至隨尾跟行,指指點點,顯然他們為這小鎮帶來了一點騷動,嗯,可能的話,或許也會帶來一場殺劫流血也說不定呢!

  拐了個街角,一張金字招牌——「萬人酒樓」四字赫然入目!

  邵真不期然的停騎觀望,也發現這家酒樓煥然一新,而且由單樓變成了雙樓,他轉首向小琴道:「記得三個月以前,我和『六魔煞』幹開的時候,我被逼得往上竄,我一沖便沖上了屋頂,雖然我當時看不見這酒樓,但我敢肯定它那時是只有單層的,否則我不會那麼容易便沖上了屋頂。可是,現在它卻變成了兩層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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