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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一旁的侯愛鳳滿含悲切的道:「他是我爺爺,叫侯大再,有六十歲了,昨天一早扛著一頭大熊和提著一筐鯉魚到鎮上來賣錢,他老人家一定到過這裡來的。」

  眨了眨眼,姚士城道:「扛著大熊?這是一個顯眼的目標,可是,我真沒有見到啊。」

  停了一下,問道:「是什麼打扮?」

  兩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姚士城,侯愛鳳顯然是想看穿他心底,她道:「皂色的大袍,黑色長統布鞋……」

  說到這裡,門檻外有一人在叫道:「有有,我有看到這樣的一個人。」

  侯愛風聞聲轉頭望去,但只見門外站著一名掌櫃模樣的老者,侯愛鳳急切的道:「你有看到我的爺爺?」

  說著,一下沖前去,掌櫃的被嚇得驚聲大叫,連忙往外跑,顯然他老兄是被方才那場廝殺嚇壞了。

  侯愛鳳揪住他的衣袖,大惑不解的道:「你是怎麼了?」

  兩腳像是沒勁似的往地下一跪,掌櫃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不住磕頭道:「姑娘饒命,小的並沒有殺害你爺爺,真的沒有!」

  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侯愛鳳趕忙把他扶起,柔聲說道:「掌櫃伯伯,請您放心,我不會加害您的,我只是想請教您老人家幾個問題。」

  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掌櫃拂了拂衣袖,畏怯的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爺爺,他的扮相和你姑娘所說相符,但他並沒有扛著一頭大熊和鯉魚,我想,可能是賣出去了吧。」

  急切的,侯愛鳳兩眼紅紅的,哽著聲問道:「他老人家是什麼時侯來?」

  轉了一下眼珠,掌櫃的想了一下道:「正午的時侯,他是來用餐的,用完便走了。」

  頓了頓,掌櫃怯怯的問道:「他,他真的被人害死了?」

  點了點頭,一道淚痕,已緩緩流下,侯愛鳳滿面悲切的說道:「是的,他老人家是被人用箭射死的,身上的錢都被搶光了……」

  「用箭?」一旁的姚土城突然問了一聲。

  「是的!」

  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侯愛鳳轉過身子,抹幹淚痕,說道:「箭矢上還有毒。」

  「莫不是是……」

  姚土城說了一聲,翻著兩眼,撚著痣毛,像是在沉思

  「是誰?快說!」

  一騰身子,單手如電一探,一把揪住姚士城的胸襟,侯愛鳳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叫道:「說!是誰?」

  姚士城正在沉思,猛不妨被他揪個正著,臉色駭然大變,本能的,也是下意識的,驀然狂叫一聲,奮力一掙,單手在他左腳往後一滑之際,電速的往上一探……

  顯然,姚土城的功夫是要比侯愛鳳行的了,要不便是侯愛鳳一心想探出殺她爺爺的兇手,而一時竟忘了姚士城也是她的敵人……

  總之,姚士城單手一探,侯愛鳳壓根兒連躲閃的餘地也沒有,邵真聽她一聲嚶嚀,右腕一陣麻痛,已被姚士城如鷹爪之五指深深扣住……

  侯愛鳳心頭大駭,猛力一掙,忽然蛾眉猛皺,痛叫一聲,顯然是姚土城已搶先一著,只見他面帶陰狠之色,五指加勁扣下,幾要扣入侯愛鳳的肌膚內……

  「愛鳳!」

  一旁的邵真顯然是發現有了不對勁,叫了一聲,身形一動,便要拔起……

  「他奶的,你敢動一下,爺便宰了這小妮子!」

  姚士城見狀忙不迭急喝了一聲,他已完全把侯愛鳳控制住了,只見侯愛鳳滿面痛苦之色,姣美的臉龐已滴出了鬥大的汗珠,明顯的她已作聲不得……

  「媽的,雜種!」

  咬著牙,邵真投鼠忌器,雖然他看不到,但他明白侯愛鳳已落入對方手中了,他全身沸騰,他幾乎忍將不住的沖將前去,他罵道:「姓姚的,如果你不是烏龜,你就……」

  不待他說完,姚土城仰頭一陣大笑,打斷了邵真的話題,笑聲一停,轉為陰狠得意之色,姚土城冷冷的睨看邵真道:「土老包,再凶吧,爺操你媽的,你他娘的敢不敢哼一聲?」

  說著,手上又是一用勁。

  「哎!」

  一聲難耐的痛叫,侯愛鳳幾乎要跪下去,她半彎曲著身子,她是痛得站不起來了。

  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邵真竭力平靜心頭的驚惶,他撇了一下唇角,又回復了他慣有又冰又冷的語氣:「姓姚的,你,待怎地?」

  「怎地?哈哈……」

  姚土城問了一聲,忽又仰天大笑,仿佛是邵真的問話太天真,他傲嗤了一聲,不可一世的道:「你以為我會饒過你們嗎?你以為我會讓你活著,還他媽的來養你嗎?你真是癡人說夢話,太天真,太幼稚了哪!」

  語音一頓,吞了一口口水,接著又道:「爺不妨明白的告訴你,老土,你們死定了……」

  不等他說完,邵真忽然冷哼一聲,向前緩緩跨了一步

  姚土城見狀大驚,連忙開聲喝道:「站住!你他媽的不要這娘子的命了?」

  「你閣下敢麼?」

  淡淡的,又是冷冷的,邵真依然向前走去,口中說道:「夥計,你不會的,你絕不敢這樣做的,對不?」

  睜著眼,姚士城顯然是有些恐懼了,但他依然粗聲喝道:「我不敢?他媽的,你再走前一步,你便永遠不能聽到這娘子說話了!」

  「是嗎?」

  站住了腳,邵真倏然的聳了聳肩,唇角緩緩掛起一絲神色自若的微笑,他此刻看起來好像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

  他淡淡的道:「老大啊我說,你真他娘的生了一副死腦筋,你殺了那娘子,你怎麼辦呢?噢,你不會這樣做的,是不?她死了,你也不能活著,能麼?我真懷疑哪!」

  「住口!」

  情急似的一聲大吼,姚士城額角上已跳出了兩條青筋,他幾乎是咆哮著道:「你少嘴硬,你捨不得這娘子死的……」

  「我捨得!」

  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邵真忽然笑了兩聲,笑得狀似輕鬆非常,他像是不耐煩的道:「我捨得,我當然捨得,我為什麼捨不得呢?她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姘頭而已,一隻穿爛的鞋子哪屍

  「知哥,你!……」

  睜大了眼,忘記了痛苦,侯愛鳳幾乎不敢相信邵真竟會說出這等話,她掙扎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而又滿面悲切的嘶叫道:「你,竟如此不仁不義!」

  聳了聳肩,邵真抿緊了唇角,淡漠的道:「生命關頭哪,誰顧得了?」

  說著搓了下手,接著又道:「不過放心,這廝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他活著,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我真瞎了眼!」

  咬著銀牙,忿怒而圓睜的美眸,已湧出一汪子的眼淚,侯愛鳳怨恨地瞪著邵真,她幾乎是使出全身力氣叫道:「我恨你,恨你,做鬼也恨你……」

  緊抿的唇角令人難以查覺的撇動了一聲,冷冷對姚土城道:「姓姚的,快些下手吧,你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墊本的了,但是別忘記,你老兄的死,不可能像那娘子那麼輕鬆的,你相信麼?我這只手自信能剝下你的皮,抽出你的筋,這沒什麼,聊表我對那娘子的歉意罷了!」

  抽了一口冷氣,姚士城真有點呆住了,他張大著嘴,真的,他千算萬算也料不到邵真竟會不在乎侯愛鳳的生死,他滿心以為挾住侯愛鳳可以使邵真就範,可是,現在……

  噢,天,姚士城的頭皮幾乎要炸了!

  他猶豫著,他傍徨著,他甚至恐懼著,自己也得死,不殺,也不能活啊,但說不定……啊,他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正遲疑著……

  驀然——一片如在黑夜裡驟然爆出的閃光,像針般的刺向姚土城的眼瞳,那光芒,如閃電似的光芒,太刺眼了,太亮了!就像方才一樣,姚土城大叫了一聲,不容他這樣——他,姚士城把眼睛閉起來了,閉得很用力!

  侯愛鳳,當然,她也閉上眼睛,但當她正驚疑之時,耳中陡然聽到邵真急切的叫聲:「愛鳳!快!用力掙!掙啊!」

  侯愛鳳考慮也不考慮,咬住牙根,拚出全身所有功力,陡然一掙,順著勢,單腳如電般,踹向正在大驚失措的姚土城的小腹……

  「哎!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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