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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笑著頷了一下首,邵真仍坐在地上,把身子靠在壁上,懶懶的道:「弄醒他,我們可以從他嘴裡知道很多的事情的。」

  「喂,小兔崽子,睜開你的狗眼!」用力在大漢的臉上刮了兩下,大牛吼著道。

  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緩緩撐開眼皮,大漢一見大牛那吃人的漢子,猛地一駭,一下清醒了過來,抖著喉結,顫著聲道:「大,大爺饒,饒命哪……」

  「媽的!」

  又是一記沉重的耳光,啪的一聲,非常清脆,大牛怒睜著眼道:「大爺又沒說要你的狗命,你他媽的討啥饒來?哼,你既敢身為圈子人,就要有點骨氣,別他媽的像個沒牙齒的活王八!」

  被打得七葷八素,滿眼星條,大漢的兩頰像是被毒蜂蜇著一樣,又紅又腫,而且顫抖不止的唇角緩緩流下一縷血絲,且又被大牛又粗又響的嗓子一喝,差點沒魂飛膽破,抖著兩股,死灰著臉,大漢結巴的道:「大爺,小的是不得已,家中有八十高齡老母,十八妙齡嬌妻,為了生活,只好委身為陀敏壽跑腿……大,大爺你是英雄好漢,不,不會要我這小爪子的命吧?」

  放下揪著他的衣襟的手,大牛坐在邵真身旁,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道:「可以了,小牛,你開始問吧,簡單一點,別太久。」

  一見有生機,大漢連忙雙膝跪下,頭如搗蒜的叩個不停,惶惶的道:「這位小爺,你要問話儘管問,只要小的知道,決不敢相瞞!」

  「這位老兄,你再聰明不過了!」

  淡淡一笑,邵真冷漠的掠了他一眼,垂著眼光,生硬的道:「你有權可以不答我的問話,只要你自認能抵得過徒手掙斷『五合鐵』的人。」

  打了一個寒噤,大漢望了一下地上的碎錢,背脊上不由貼上一股冷森森的感覺,額角陡地沁出鬥大的汗珠,怯生生的道:「我,我完全放棄抵抗,任由你處置。」

  「如此最好不過,我最喜歡識時務的人,而且從不虧待這種人。」

  齜牙一笑,邵真生冷的道:「事實上你也別誤會,我並不喜歡勉強人,你或許可以撒謊,但得靈巧一點,否則嘖了一聲,抬起眼光掠了大漢一眼,並且還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心房猛地一陣飛跳,大漢呐呐的道:「小,小的斗膽也不敢騙你。」

  「結果也不嚴重,你耍花槍,充其量只是輸去你唯一的賭注——閣下項上的腦瓜子。」

  垂下眼光,邵真繼續說道:「夥計,你能告訴『龍虎會』的內幕嗎?」

  「能,我能!」

  連忙點了一下頭,大漢顫聲道:「我們的『龍虎會』只是一個小幫會……」

  冷冷插口,邵真哼了聲道:「小幫會?」

  「是的,人數只不過一百多人左右。」額角的冷汗增多,大漢呼吸急促的道。

  緩緩抬起眼光,那眼光,冷冷的,像條毒蛇,邵真的唇角緩緩勾起一絲怪異的微笑,語聲緩慢的溜出他整潔的齒縫,但卻能使人體會到如撒了一把冰碴子在脊樑上那麼冷喚口。

  「夥計,你,決定你的賭注了?」

  「不,……」

  宛如牙腔裡塞了一把泥沙,大漢顯得驚駭而又艱辛的吐了一聲,他的眸子明顯的滲進大多的震異還有很多很多的令人費解的神情……

  鷹騖般的眸光一直緊逼著他,邵真唇角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仍然掛著……

  猛地坐正身子,大牛臉上的吊兒朗當消失了,他不明白,這裡頭的空氣意味著甚麼,他睜大著眼,也幾乎要屏住氣息……

  眸光裡逐漸能看出有不少的冷澀、殘酷,甚至暴戾,邵真那含冰帶煞的微笑也愈來愈濃了,冷峻的他道:「閣下,你的牌該攤了……

  「喝!」

  突然!那漢子不等邵真說完,似乎是已至走投無路的地方,狗急跳牆般的暴喝一聲,一道刺目的銀光,隨著他偌大的身軀的飛起,陡然戳向邵真的頸喉!

  「你他娘的欠揍!」狂暴的喝聲裡,大牛碩大的身子果如沖天炮般的躥起,在他身體抖動的一刹間,他的右手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扣住持刀的腕脈!

  臉色一變,邵真急道:「大牛,別捅他!」

  但,慢了!邵真的話聲未歇,一道毒蛇吐信般的銀光,在空氣裡不僅,決而且非常怪異的劃起一個倒弧!

  如流光閃動的弧不過快了一半多一點,一聲幽幽不絕的慘號已募然掀起,一顆鬥大而又灌滿迷茫似的痛苦的頭顱,帶起殷紅又刺目的血箭,直噴而起!

  叭!連頭帶血撞上石壁,印上令人心裡發毛的碎肉和血痕,嗯,那名漢子終於輸去了他唯一的賭注——他的腦袋,也就是他的生命。

  喘息著,大牛抹了一下大肚皮被噴染的血漬,甜膩又熱烘烘的,怪難受,大牛一腳把那沒頭屍首端到牆角下,睨著邵真,晃了一下帶血的刀,不解的問道:「小牛,既是攤牌,就該輸贏,幹嘛不讓捅他!」

  聳了一下肩,邵真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子,淡淡的說道:「幹了他,咱一無所得。」

  一揚手中的兵器,噗一聲射中那大漢的肚腹,又冒出一股鮮血,大牛睜著眼道:「至少我們得到了他的賭注。」

  「那不是我們真正所要的。」搖了一下頭,邵真有點洩氣的道。

  有點問納的,大牛搔著稀疏的黃髮道:「到底我們要甚麼?」

  「內幕,真寶!」

  攤著兩手,邵真望著他道:「你難道真以為『龍虎會』是個小幫派麼?昂貴稀罕的死環豈是小小的幫派鑄造得起?這座地牢又豈是區區小幫派的經濟能力所可以負擔的?你沒有發現它充滿著神秘麼?它的紀律森嚴,哪個幫會能比得上?一個小小的牢丁,竟能為了堅不吐露幫中情形,而寧死不屈!你說,我們想知道為甚麼嗎?」

  一陣語塞,大牛呐呐的望著邵真,自我解嘲的聳肩道:「反正咱是要找陀敏寺的,遲早是會知道的,對不?」

  「當然,我們能得到答案。」

  苦笑了一下,邵真道:「但我們無可否認的為自己增加了無謂的紛擾。」

  話落,隨即朗笑一聲,邵真拍了一下微顯懊惱的大牛,豪聲道:「這些不用管他了,既然陀敏壽那麼沒燒香惹上咱哥倆,咱就徹底把他老巢弄個天翻地覆!」

  「嘿嘿,這才是!」嘿嘿一笑,大牛蠻樂的道。

  於是,兩個放步至門口,門沒有鎖,顯然是那大漢把飯送上便要離開,而沒有上鎖。

  鐵門蠻高的,邵真必須微微踮起腳跟,才能探頭望出鐵窗。

  由鐵杆間望去,空無一人。

  邵真朝大牛招呼道:「咱放心出去。」

  啟開了門,步出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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