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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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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回去時,也正是高淩雲咽氣不久,看到這慘像,二人大慟。江振祿也顧不得孫七的面子道:「二位到那哪去了?」 孫七訥訥道:「江兄……小弟混蛋……是我出主意要設法去弄唐、柳二人為鐵姑娘報仇……沒想到……弄是弄了姓唐的一下……在下卻被姓唐的逮住……要不是李老弟混進去救我,娘格皮,我早就完蛋了!」 李乾道:「師兄,這不能怪孫猴子,是俺要他出個主意,本來孫猴子不同意,架不住俺的死纏……」李乾把經過說了。 江振祿道:「二位萬一遭了不幸,叫我們兩人怎麼處理?我和高老弟已經夠忙活的了!」 孫七道:「江兄,高大俠,孫某白活三十多歲,簡直不知好歹,渾球一個,我該死……」說著自己左右開弓就是七八個大耳光。 高淩宇上前抓住他的手,道:「孫兄,雖說二位去做那件事事先末向我們招呼一下,但仍是基於一腔義忿,把自己的安危及生死置之度外,這也是難能可貴的,江大哥不過是心情淒苦也關心二位才責備你們的。」 孫七道:「高大俠,你越是這麼說,我越得慚愧,無地自容。我們兩個才真正是二人上梁山,一對大拉酥。」 高淩宇道:「千萬別太自責,就以舍弟來說吧,雖然人已去了,我仍不同意他冒我之名、盜我之刀,且要蓮花背著孩子隨去約鬥之地,造成倪征鴻把他當作在下的錯覺而以卵擊石……」 孫、李二人駭然道:「怎麼?高淩雲大俠盜去了高大俠的『白骨斷腸刀』,提早赴約,結果……」 高淩宇泫然道:「其實二位的義舉和他一樣,兩方的角色雖有不同,在技藝的負荷上卻無二致。」 李乾道:「高大俠,高二哥敢去倒弄老賊,俺們怎能和他比?結果高二哥和老賊折騰了多久?」 江振祿厲聲道:「李乾,到淩雲老弟牌位前去跪著,我不叫你起來你就永遠跪著別起來……」 李乾嘟囔著,道:「跪就跪!反正能逃出來總比在唐繼耀和柳怕齋那些雜碎手中好些,他們用牛筋拴住孫猴子的雙手拇指及腳趾,用點穴钁敲刮著他的肋骨,孫猴子沒有哼一聲!他奶奶個熊!俺一時無計,想了個熊辦法就把他救出來了。」 李乾跪下,孫七也要跪下,江振祿一攔,孫七還是跪下了,道:「江兄,孫某此跪,是欽佩高二俠的這份勇氣及深厚的手足之情,就讓小弟向高二俠致最後的敬意吧!」說著磕了幾個頭,流淌著淚水。 高淩宇把他拉起來,道:「淩雲弟由於學了鐵老夫人的『回春刀法』,把他自己的『輪回刀』七絕的最後二絕招與『回春刀法』的精粹合研,居然劃破倪征鴻的衣衫五六處之多還傷了他的肩頭,但被他抓了十幾處,每處抓去了約兒拳大小一塊肉……」 孫七激動地道:「原來高二哥是個隱善揚惡的人,在那邊臥底,候機而動。看來幾次為高大俠援手的人必是高二俠了?」 高淩宇點點頭,道:「舍弟知道敵人的聲勢太大,為了不使對方任何人看出他有候機報復之心,乃將計就計,認賊作父,且仗勢淩弱,胡作非為。儘管他斂聚的物件全是過去與閹黨有關的劣神土豪,但玩了他們的少女,卻是無辜的,所以不免深深內疚。而事實上,以倪征鴻的老謀深算,小弟若不表演逼真,絕對逃不過他的法眼。只可惜鐵夫人去了,要不,也只有她老人家秉承了『回春居士』的高超醫術,也許能救舍弟之傷……」 孫、李二人一怔,李乾還跪在案前大聲道:「孫猴子,俺要問你,你聽到那老賊說的話沒有呀?」 孫七道:「他自外院往裡走,似乎談到鐵老夫人的事,還要唐繼耀也過去協助韋天爵看守哪……」 李乾道:「還有……還有……奶奶的,你的記性不好忘性可不錯,那老賊是這麼說的:那邊有韋天爵本來也夠了,可是看守老虔婆那人質非常重要,如果有你輔佐。那就牢靠多了。孫猴子,有沒有這幾句話?」 孫七道:「小李,你的記性比我好,高大俠,由此看來,鐵夫人必然還活著,人要是死了,難道老賊還怕屍體飛走了不成?」 高、江二人陡然一震,互相凝視了一會,江振祿道:「老弟,你當時不是親眼看到鐵老夫人躺在大廳中的床板上,香案上還有『鐵母劉太夫人燕貞之神位』的靈位嗎?」 高淩宇切齒道:「好一個狡猾、陰毒的倪征鴻,他猜到我也會想到鐵夫人能治淩雲的創傷,必去設法把鐵夫人救出來,他竟搶先用什麼麻醉藥物使夫人閉氣昏迷過去,使我徹底失望,待二弟不治之後,鐵夫人必然又活了……」 江振祿道:「八成如此,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刻毒的人,老弟,目前在你來說,千萬不要衝動,也不要馬上找那老賊,當務之急是速找蓮花姑娘……」 高淩宇道:「老哥哥,我一直想不通,那女人背著我的孩子避不見面,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李乾道:「高大俠,你這麼聰明的人,在這方面卻是這麼夾生。這還用問嗎,蓮花對你有意思,又怕你當面給他難堪……」 江振祿大聲道:「閉住你的臭嘴,少發宏論!」 孫七道:「高大俠,小李說的也沒有什麼不對,蓮花喜歡你,卻又不能露骨地表示,至於她背著你的孩子,第一是她若不照應而交給你也是抓瞎,其次,我以為也許梅心姑娘臨終時她有所囑託什麼的……」 江振祿點點頭,道:「老弟,我的看法也是如此。宮蓮花對你應無惡意,她不好意思找你,咱們要儘快找她。」 高淩宇不出聲,他實在不願去找她。 李乾道:「師兄,俺可以起來了吧?」 江振祿道:「我送你那塊精雕的牌子,上有『言多必失』四個字,把那牌子拿出來給我看看。」 李乾搔搔頭皮道:「師……師兄……那塊牌子早就不小心丟咧!不過俺會記住『言多必失』那四個字的。」 江振祿道:「要不是你的頭和你的脖子連在一起,頭丟了你也不知道的。」高淩宇把他扶了起來。 江振祿道:「老弟,淩雲弟的後事辦妥之後,我們要儘快去找蓮花,沒有任何事比這事更重要的了。」 高淩雲和鐵梅心葬在一塊墓地中,只是相距數丈,將來這空間是留給高淩宇的。一切弄好,還立了一塊石碑。李乾和孫七二人猛燒冥紙,在他們來說,這是唯一表示最後哀思的方式。 江振祿紅著眼睛道:「老弟,回去吧!」 高淩宇道:「老哥哥,三位先回去,讓小弟在這兒待一會,最遲在天黑時我就回去。老哥哥放心。」 江振祿道:「梅心姑娘和淩雲老弟都是當仁不讓,義無反顧,灑脫俐落的年輕人,老弟你更不用說了,希望你老弟安下心來面對現實。」 高淩宇道:「老哥哥,我絕不會想不開,還有很多的大事要我去解決,我要是消沉頹廢,就對不起地下這兩位了 江振祿道:「很好!那我們先回去……」 三人走後,也不過是申時末,在墳前一站就是兩個多時辰,不知不覺天已黑了,而且起了風還落著雪。 這工夫,隱隱地聽到了人踏雪而來的聲音,回頭望去,竟是背著孩子的宮蓮花,低著頭默默地進入墓地。而且在兩個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高淩宇道:「你背著我的孩子到處跑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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