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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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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殺高淩雲絕不離開金陵,這是高淩宇對自己許下的血誓,他當然也知道,要殺高淩雲又談何容易? 今天是大年初二,本該是全家團聚的日子,高淩宇卻要去殺自己的骨肉手足,心情是夠惡劣的。 他知道,昨天高淩雲到相府去拜過年,今天也到阮府去過,照往年的例子,他也要在今夜宴請手下。起更時才會入席,在這掌燈時分,戒備最鬆懈。 在練武房中,只有高淩雲一人在,在他練功時,任何人是不准進入的。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馬士英。 他練了一趟刀,覺得不大起勁,但他也知道,丟下功夫是十分危險的,立刻又打疊精神重練起來。 一個人影在屋上飛掠,去勢如箭,似乎正在找高淩雲。這時正好吳大舌頭在問那總管麥世雄道:「麥……麥總管……有沒有看見公子?」 麥世雄是馬府派來的護院提升的,道:「你找公子啥事呀?」 吳大舌頭道:「要問問公子,這……酒宴要擺在什麼……什麼地方……?總管你也許知……知道吧?」 麥世雄道:「公子在練武廳,你不會去問問?」 吳大舌頭道:「是啊……我這就去問……」但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看麥世雄已經走了,罵咧咧地道:「媽媽的!你給我穿……穿小鞋……叫你生個兒子沒有屁股眼……」 高淩宇在這兒住過些日子,當然知道練武廳在何處,立刻向那方向掠去,到練武廳必須經過一個特殊院落,這兒是馬士英偶爾來住一夜的「養性齋」,有精舍三間,院中花木奇石之佈置也是全宅之冠。 平常誰也不敢來此,只有負責清潔的下人可以來。 高淩宇落在院中,精舍內漆黑一片,他相信不會有人在此,正要掠出此院,突然被一個人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披散著長髮的青衣人,負手站在一株巨大的冬青樹之下,院中無燈,加之冬青樹枝椏茂密,要不是高淩宇目力過人,根本就不會注意那兒站了一個人。 遠處有爆仗聲,過年嘛,雖是國事防危,這民間的偏安升平之象仍然未改。此院很靜,加之此人面向樹幹兀立不動,不由使人毛骨驚然。 高淩宇的膽子夠大,也有點頭皮簌動的涼意,沉聲道:「什麼人站在樹下?」 那人不言不動,這使人立刻就會產生鬼的聯想。 只不過高淩宇今夜來此,伯的倒不是鬼,而是高手。他走近幾步,暗暗戒備著,道:「什麼人?」 那人還是不動,但是相信那是個人,只不知是死人抑是活人。要是死人,又怎能冗立而不倒呢?他再走近兩步,看得更清楚些了,這的確是個人,長髮不濃密,還夾雜著一些灰白頭髮,一襲皂袍,看不出是穿的什麼鞋子,中等身材,有點駝背。 現在雙方相距不過六七步,陣陣寒意自脊樑上升起,但他相信世上無鬼,不知此人為何裝神弄鬼。暗暗冷笑,身子一旋,已到了此人的左後側。 他本想先看看此人的面貌再動手,哪知此人在他剛剛到達尚未站穩時,奇妙無聲地一旋,已到了他的右後側,高淩宇又豈僅是大吃一驚,差點蹦起來。 當今武林絕學,在身法方面哪有比「盤古旋」更奇更絕的?高淩宇轉折晃動十餘次,仍未脫出此人的威力範圍。而他卻仍未看清此人的臉。 這是什麼武功?除了鬼魅,人類哪有這種速度,怎能如此飄忽虛幻?而在此閃電的速度之下,下垂而遮住面孔的長髮,居然沒有飄拂蕩動? 他當然仍不相信是鬼,卻知道今夜的行動和任務絕對不能完成,弄不好會被這鬼魅似的人物留下來。 但是,當他全力施為,正要抽身時。對方總是快一步,擋住了他的退路。心頭駭然,卻冷冷地道:「尊駕有這等身手,卻不敢見人,裝神弄鬼,故作神秘狀,真叫人噁心!」不得已只好撤出白骨斷腸刀。 人在強大壓力之下,就會本能的使出最大的潛力,白骨斷腸刀在巧妙的角度上作每寸都蘊含著無窮變化的斬擊,完成十七刀的攻擊。對方固然不會被他的狂攻折服,卻已不可能像他撤刀之前那麼灑脫輕鬆了。 在紫竹坪上的對決以半籌之遜而落敗,曾有一度消沉,但不久就振作起來,繼續苦練三四個月以來,大有進境,所以他目前的刀法不全是師門的刀法了。 但這鬼魅似的人物見他潛力雄渾,似也卯上了,速度再加快,身法更玄奇,空手入白刃,竟想奪下他的白骨斷腸刀。 越打越驚心,武林中這等高手,竟為馬士英這種奸人所用,真正是黑白是非顛倒,武德蕩然了。 高淩宇也較上了勁,他不信白骨斷腸刀會被一個徒手的人抓住,他甚至要盡其能給這個狂人點顏色看看。身子飛轉,刀已在身子四周繞了三匝,腿中腿在刀芒中閃電跺出。 他以為這一腳雖是佯攻,下一刀卻可能得手,下一刀如再落空,第二第三腿絕無不中之理,這是他近來新研的「刀中腿,腿裡藏刀」。 他相信任何一個高手,都未必能灑脫接下這最後的刀中之腿,腿裡藏刀。這人果然退了兩步,當高淩宇作最後的「腿裡藏刀」攻擊時,對方似乎要以小換大,以左手來換他的右腿。 這小九九誰都會打,高淩宇收腿撤刀,不作這種賠本的交換,但危機就在這刹那。似乎人家看准了這一點,一隻怪手已到了他的胸前。 交手和兩軍陣前交鋒不同,前者在瞬間就要決定攻守進退,後者尚有充裕的時間改變戰略。高淩宇知道要逃過這只怪手恐怕不易。 就在這時,牆那邊人影一閃,飛來五件黑忽忽的東西,徑奔這鬼魅人物的後腦,速度並不太快。 這人似乎也知道襲來的物件速度不快,但仍然放棄了這只怪手的攻擊,以飄逸的身法旋出四五步外。 哪知這是類似鴛鴦鏢卻又高於鴛鴦鏢的手法,五片瓦由一個方向射來,中途分開,左三右二,呈弧形鉗形包夾,「啪」地一聲五片瓦撞在一起,瓦屑飛濺激射,怪人只好再退七八步。 高淩宇心頭一動,就勢倒射,退出此院,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所大莊院。他一直心神不定,倒不是因為鬼魅似的人物武功高絕,而是剛才飛瓦襲擊那怪人的人影頗似一個人,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助他的。 高淩宇不以為自己看走了眼,那人施襲,是在怪人的背面,他相信怪人沒有看到那人影。這也可能是施襲者不希望怪人看到他。 有什麼理由相信,助他脫身的人正是他今夜要來宰掉的人呢?或者那人是想襲擊高淩宇,這想法太幼稚了。以那人的手法,怎會有那麼大的偏差? 他不想馬上回去,他要找個清靜的地方想一想,因而反向郊外奔去。但不久忽然聽到奔跑聲、嬌叱聲和兵刃交鳴砸擊聲。 那嬌呼聲有點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急忙一掠上一個小土崗,崗後是一條由山助中伸展出的小徑。一個婦人蹣跚向小崗上奔來,另一個女人在小徑上和一漢子動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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