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天下(19)_柳殘陽

一九

　　孫掌櫃的和孫愣子交換一個凜然的眼神，今夜這麼多的兇神惡煞，居然都栽在這個年輕人的手中，想不到吧？夜已經深了，夜風更厲更涼。沙子被吹打在茅屋上「沙沙」作響。葉青喘息了一會，冷冷地道：「起來吧：別再繼續裝蒜哩！」突見原先被他點了穴道的一老一少忽然緩緩地自地上爬了起來。這真是大出意料，似乎這年輕人真正地控制了一切。孫愣子搖著頭道：「掌櫃的，這是啥門道？」孫掌櫃的低聲道：「八成點穴是假的，而一老一少配合得天衣無縫，反正好戲必在後頭，壓軸戲就要上場，等著瞧吧！」葉青道：「請過來吧：」一老一少互視一眼，緩緩走近。葉青一直很注意這個嬌嬈動人，玉骨冰肌的女郎，他實在不能相信這不是鐵梅心。就算鐵梅心說過下次遇上不一定會相認，葉青……高淩宇總以為有點怪。好象她根本不認識他。道：「鐵姑娘，我以為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如此絕情。」美豔少女道：「誰是鐵姑娘？認錯人了吧？」高淩宇苦笑著，道：「儘管你不久之前說過，下次遇上也許會成陌路，似乎是已有預謀，算定會在此相遇似的。但在下兩次受恩於你，豈能不報……」少女木然道：「如果我換了別人，大可順水推舟，蒙混一番，你說我姓鐵就姓鐵，反正不是真正改姓，虛與委蛇一番，可是本姑娘不作這種事。」高淩宇上下打量了一陣。連連搖頭，感到不解，世上不會有這麼酷似的人吧？但此刻對方不承認是鐵梅心，也不便硬要談這件事。他道：「二位身上有名單是吧？」老少你看你我看你，似乎知道，事到如今不承認是不成的。高淩宇冷冷地道：「我的時間已經浪費了很多，耽誤我的時間視同找我的麻煩，擋我的路，姓薑的等人不是很好的例子？」女郎向老人點點頭，老人脫下一隻鞋子，撕開鞋面，取出一塊油布，上面有些人名：姜風、「磨刀叟」婁七、「怒山雙筆」、「太行金鉤」兄弟、陰麗桃、毛華廷、曾不凡及「十二生肖」等。還有個姓倪的，不知是何人，更不知有沒有來。

　　高淩宇道：「只有這名單嗎？似乎還差得多吧？」老人道：「老朽也不知道，老朽只是聽命行事，一切由姑娘作主。」移過目光，高淩宇對這姑娘道：「姑娘的芳名是……」姑娘漠然道：「張培蘭。不知葉少俠是……」高淩宇道：「不必多此一問。若非在下及時出現，兩位豈能活到現在？可別騙我，當真沒有其它的名單子？說謊可沒有什麼好處的。」張培蘭道：「沒有了。」高淩宇自然不信，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自己是應該榜上有名的，所以他突然發動迅雷閃電似的攻擊向老人。

　　儘管他緊急收招，老人慌張後退，無論如何，這是個不懂武功的人，想要根本不碰到對方，已不可能，老人被碰倒滾出兩三步外。

　　張培蘭上前去扶他，悲聲道：「王老爹……你不礙事吧？」王老頭道：「培蘭姑娘……我……還好……只是腰閃了一下……」張培蘭道：「姓葉的，王老爹是個真正不懂武功的人。」高淩宇搖頭苦笑著，道：「這不能怪我，換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老人一點武功都不會，甚至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不大相信。」張培蘭冷冷一笑，道：「你當然不相信，要不，怎麼會是今夜收網的人？」高淩宇哂然道：「恐怕收網的人不是我吧？張姑娘你呢？也是一點武功也不會吧？」張培蘭道：「但願我會武功……」高淩宇這次出手更快，而且攻擊的又是「日月」大穴，此穴在「斯門穴」下方。

　　無獨有偶，張培蘭踉蹌後退。看神色和步法，又是一個不懂武功的人，也由此證明，她不是鐵梅心姑娘。

　　她差點倒下，卻狠狠地瞪著他道：「今夜，你殺了這麼多的人，也不差我們兩個。」高淩宇茫然地揮手，道：「二位一直在現場沒有離開過。

　　我只殺了一個姓姜的，姑娘說話可要多加考慮。可是我絕對想不通，那發號施令的人會派兩個不會武功的人來此傳遞『滅口令』？」張培蘭道：「信不信由你，其實越是會武功的人作這件事越危險，就像越是帶刀的人越容易被人殺死的道理一樣。

　　不論是什麼高手作這件事都有危險，因為你的身手愈高，遭遇的對手就愈高。」高淩宇道：「這話乍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還是不可能。」張培蘭道：「不可能又如何？你不防挑明瞭說，乾脆就是不許有一個人活著離開這傷心渡荒郊野店對不對？」高淩宇冷冷一笑，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好吧！我們走！孫掌櫃的，一共是多少銀子？把賬算一算……」孫掌櫃的陪笑道：「葉少俠，這要看您僅是為你和這二位會賬，還是─手包辦，把今夜在此吃喝的所有欠帳統統算清，包括桌椅的賠償在內了，這……這當然是過份了些高淩宇淡然一笑，道：「孫掌櫃的，我發現你雖是個生意人，在這殺機四伏，血腥滿地情況下的表現，卻是個假利巴真行家。不知別人對你的看法如何。」哈腰一笑，孫掌櫃的謅笑道：「葉少俠，今夜我們叔侄是撿了兩條命，這也是因為末了收拾殘局的是您，要是換了『磨刀叟』或姓姜的，媽拉個巴子，我們早就伸腿瞪眼哩。既然命大嘛I俗語說：善財難舍，小的叔侄好不容易省吃儉用地張羅了這麼個局面……」高淩宇道：「孫掌櫃的，你的要求並不過份，在哪兒丟的在哪兒收回來。嘮！接著……」丟出十兩銀子道：「夠不夠？」眉開眼笑地，孫掌櫃的道：「夠！夠了！葉少俠，像您這樣大方仁慈的貴客，我們還真不捨得讓您走了呢：真謝謝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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