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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二人對望一眼,一人戟指金小山道:

  「小子呀,老太爺的名諱也是你隨便道出口的。」

  另一人也道:

  「這小子准是瘋子,要不准是馬尿喝多了。」

  金小山怒道:

  「啃你六舅的,你們看我像個瘋子,老子話中可曾有酒味的?」

  邊伸手一分,兩個漢子各自橫倒向門框上,而金小山已走入大門內了。

  二人晃肩站起來銜尾追去,邊口中罵道:

  「哪裡來的青皮賴漢,竟敢不長眼睛的直闖司徒府,前面不遠可是巡撫大衙門,光天化日下,難不成想他娘的要造反呀!」

  金小山根本不理會,一徑沖到前院大廳上,可真巧,正遇上那個會敲竹槓的柴管事。

  柴管事見來的是金小山,忙笑臉相迎的道:

  「哈,小夥子又來了,這次是同哪家保的鏢呀?」

  金小山手指身後追來的兩個門房,道:

  「這兩個傢伙真聒噪,我十分不喜歡。」

  柴管事立刻對走來的兩個門房道:

  「回去吧,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

  兩個門房互看一眼,只得退出去。

  柴管事這才招呼金小山在大廳上坐下來,道:

  「趕著替誰送鏢,要見我們哪位爺?」

  金小山嘴角一撩,道:

  「老太爺。」

  柴管事搖搖頭,道:

  「老太爺吃過午飯必得午睡一陣子,要見他老人家,那得兩個時辰後了。」

  金小山冷冷道:

  「他老吃撐了去睡,小子卻餓著肚皮等他,這未免說不過去吧,我的柴大管事。」

  柴管事搖頭又道:

  「沒法子的事。」

  不料金小山唬的一聲站起來,道:

  「我自己去!」

  柴管事一攔未拉住,跟在身後直叫嚷——

  「喂!喂!」

  金小山哪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直往裡面闖。

  二道院的正廳上,司徒傑正在逗弄籠鳥呢,見金小山大步沖來,早起身迎住,道:

  「你怎麼又來了,什麼事?」

  金小山道:

  「什麼事得見到你爹才能說。」

  司徒傑大怒,道:

  「什麼東西,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保鏢的,說起話來沒規沒矩的像聲屁——」

  不料金小山反手一巴掌,打得司徒傑紅了半邊臉。

  一旁的柴管事忙叱道:

  「好小子你竟敢打起我家大爺來了。」

  反腿一腳,直把個柴管事踢了個就地滾,金小山邊喝道:

  「滾一邊去!」

  司徒傑暴喝道:

  「來人呀,把這個小王八蛋捆起來,先著實的打,再送他巡撫衙門去。」

  大廳外早有人狂叫著奔來——

  金小山一把揪住司徒傑,「閻王梭」托在右掌上旋動,低著眼皮直眨動,司徒傑道:「都城之內,你還想殺人呀!」

  金小山冷冷道:

  「你以為我不敢?」

  司徒傑已覺出「閻王梭」那尖冷的梭頭在喉頭上磨蹭,不由得急搖手道:

  「你們都站出去。」

  七八個剛進入大廳的人,急忙又退到大廳外。

  司徒傑這才問道:

  「你究竟什麼事?」

  金小山道:

  「把你老子喚出來!」

  正說著呢,早見司徒壯拄著手杖走出來,道:

  「外面什麼雞貓叫的,要不要我睡呀!」

  金小山這才松了司徒傑,哈哈笑著對司徒壯道:

  「老爺子可還記得在下?」

  司徒壯隔著老花鏡瞧,邊呵呵笑道:

  「不就是送我金菩薩的小夥子嗎,這次來可是又要送什麼呀?」

  金小山伸手入懷,取出兩封信來交在司徒壯手上。

  司徒傑忙幫著把信拆開來。

  先一封,那是關金寫的,司徒壯一看,笑道:

  「東西我已收了,這信看不看已沒關係了。」

  但當他接過第二封信才看了一半,面色都嚇白了!

  「這……這是……關金真不是東西,他竟盜取別人的寶物送我老人家,這要是刑部衙門告我一狀,不但收藏的官司我要吃,連他姓關的當年那件案子也要翻了。」

  邊回頭對兒子司徒傑道:

  「老夫已八十整歲,不著興再去吃官司,快去取那金菩薩出來交這小夥子再帶回去。」

  不旋踵間,司徒傑已把金菩薩又提出來放在桌上,道:

  「小子,你看清楚了,完了你帶著這玩意兒快滾。」

  金小山掀開一看,隨即又合起來,拉過椅子反倒坐下來,光景是同司徒壯老爺子泡上了。

  頓著手杖,司徒壯道:

  「東西已還,你怎的不走了?」

  金小山輕鬆的道:

  「老爺子,我是幹什麼吃的?」

  他一頓又道:

  「我是押鏢的呀,上回送這金菩薩來給你老爺子拜八十大壽,押鏢的銀子是一萬兩,這回又要押回去,物主說的可清楚,只收個一千兩就算了,老爺子你怎麼說?」

  司徒壯老臉一橫,怒道:

  「敢情是要敲竹槓呀,我不給!」

  金小山一笑,疾快的又把兩封信搶在手中,背起金菩薩就走,邊自語道:

  「小子我這就上北京,刑部衙門裡自然有人同你打官司,到時候老金礦村死的那些淘金客也報得沉冤了。」

  金小山一腳尚未跨出門檻,司徒壯大叫一聲,道:

  「你回來!」

  金小山回頭道:

  「想通了?」

  司徒壯怒道:

  「給他一千兩銀子,氣死我了,老夫絕不與關金善罷干休!氣死我了,唉!」

  他兒子司徒傑忙著上前扶著他後面走去。

  收了一千兩銀票,金小山大搖大擺的走出司徒壯家那間仍然充滿喜氣的大廳,廳門口,他對柴管事笑道:

  「大管事,這一回你要不要見一面分一半呀?」

  柴管事一哆嗦,忙伸手一讓,道:

  「小祖宗,你厲害,我惹不起你,你大駕請回吧!」

  「哈……」

  金小山笑得雙肩也在抖動不已……

  金小山離開洛陽城往西賓士,他是人有精神馬又歡,疾馳中那馬蹄揚起一地雪泥飛揚,但他心中卻在想,水大叔如今該是心情暢快了吧,姬玉人那個女人看起來是個貴婦人似的,但若從她做的事來看,實令人齒冷,現在水大叔的心中隱患已除,這個年墨雲穀有得熱鬧了。

  大山中,金小山眼看著距離墨雲谷尚有一天馬程了,這日他人才剛剛繞過一個大山彎路,遠處一陣馬蹄聲,宛如天空滾雷,不由得心中一驚:

  「這不只是一匹馬,少說也有個五七匹吧。」

  心念間,一撥馬斜刺裡閃入山道旁的一叢荒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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