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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於是十二條大漢已在掄刀向移動中的金小山一人圍上去,「桃花娘子」方小玉的驚異可並未在面上消失,她直起身來要仔細看,她要看看「閻王梭」,這把江湖上暗流激蕩,卻聞而不見的「閻王梭」是如何的了得!

  金小山手托「閻王梭」滴溜溜盡在右手掌中旋轉不停,面無表情的望著前面,望著那姓顏的坦胸大漢手中的長把大砍刀一眨不眨——長把大砍刀就在姓顏的頭上急速的揚起來,只見他厲吼之聲震天的道:「殺!」

  十二個壯漢卻只有六個隨姓顏的「殺!」字出口而沖向金小山,鬼頭刀就在長把大砍刀的誘領中,冷焰激流交錯成光碟蓋向卓立的金小山。

  於是金小山的怪異身法乍動如虛幻人影連閃,「閻王梭」卻交織成網狀而彙聚於一點,只見「閻王梭」那銀色的極光,只是眨眼功夫,已在金小山頭頂來回交錯三次——三次,無寧說只似一次而已,因為太快了,幾乎無分軒輊的六個壯漢同時發出一聲深長的「啊!」

  清脆的銀練倒卷中,「閻王梭」又回到金小山的右手掌中,他依舊的面無表情,誰都看得出金小山極力的不去看那倒在他四周地上的六個壯漢,也許他覺得殺人並不是一件好玩的,幹殺人這種骯髒事,有什麼值得再低頭去欣賞自己的「無奈成果」?

  原本是要衝殺上來的另外六人,見姓顏的六人刀還未劈落就倒在地上,而且一個個全都是鼻子中央一個血洞,不由得俱都一愣,其中一人罵道:「操他親娘的比頭兒的鏈子錐還厲害。」

  金小山移動身子向六人逼近,他那毫無表情的面上,突然有了笑意,只是看在六人眼裡卻有著異樣滋味,也許笑裡藏刀就是那副模樣。

  就在這時候,突見已倒在血泊裡滿面是血的姓顏的,低吼著一扭彈身而起,他雙手往空中亂抓只兩下,又「呼哧」一聲倒在他自己流出的血堆裡,濺起一溜似在冒煙的血來,那真的是死不瞑目而又大不甘心的樣子!

  原本要拚命的六個壯漢,見領他們的顏大個子那種死狀,無不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的發一聲喊回頭就跑——金小山這次可不能叫水大叔再對自己失望,「閻王梭」

  就在他的快速身法中,盡在空中來回奔騰不斷,直到六個漢子全在後腦淌血的倒下去,距離上他還未走出十丈遠。

  馬上的「桃花娘子」方小玉看得直吐舌,心中暗想,怪不得墨雲穀傳出話來,出重金要這「閻王梭」與使梭之人,她不自覺的望了水行雲一眼,心中已想到原來金小山對姓水的老頭子恁般的孝敬,光景墨雲穀要的人頭原來是這姓水的頭上魁首呀!

  知道當不知道,因為這時候如果再在那件事上想,可是十分危險的事,再說自己還得靠他們救出丈夫呢。

  心念間,「桃花娘子」方小玉抱拳對水行雲笑道:「老前輩,我」桃花娘子「方小玉今日開了眼界了,別看老前輩開的鏢局像野地裡瓜棚子,論本事,普天之下沒有一家鏢局子可比擬的,直到眼前,我方小玉才覺得你老人家開的價碼公道。」

  水行雲面露冷笑,淡然的道:「老夫二人如果真靠本事吃飯,只怕你出的價碼再加十倍也不會看在我老人家眼裡。」

  這時金小山又用那塊綠色絨布小心的把「閻王梭」又包起來插回腰帶上,拉住驢韁繩笑問水行雲:「大叔,咱們走吧。」

  平淡至極的,水行雲道:「收了她五百兩紋銀,這就去救她丈夫去。」

  金小山一怔,道:「剛才那個一身黑毛大個子不是說過嗎,她丈夫可能早死了啊!」

  「桃花娘子」方小玉這時可變得十分客氣,她一臉的懇切笑意,道:「只是可能,並未肯定,夫妻一場,怎能就此不顧的,還望老弟多予協助。」

  金小山心想,你有多大?小子今年二十六,尚被你稱作做弟,聽起來親熱,想起來尷尬。

  水行雲道:「上山,早把事情辦完早往上川府去。」

  金小山恭謹的對水行雲道:「大叔,不如你老在此歇著,我獨自一人上山去,反正她丈夫歐陽亮那天我見過的,個頭小人卻長得結實,不就是長了滿腮草鬍子嗎,就算是背我也能背著他跑。」

  搖搖頭,水行雲道:「對你小子來說,這也算得是教育機會,獵取經驗而增長見識,不過大叔卻仍不放心,因為土匪窩裡門道多,什麼樣的鬼點子全有,一個不小心你就得陰溝裡翻船,所以我不放心。」

  一旁的「桃花娘子」方小玉也道:「是呀,我們一起去,好歹也有個商量的。」

  金小山道:「你也要去?」

  「桃花娘子」方小玉點頭道:「我當然要去,我雖沒你那麼大本事,但十個八個土匪強盜我還不放在心上。」

  水行雲早對金小山道:「走吧,別再耽誤時辰了。」

  荒山上,花林葉子抖動得厲害,「嘩啦啦」的響個沒完沒了,遠處下望,長溪如帶,水清若鏡,光景是風清物美,景甚靈秀。

  景色美那是上天所賜,只可惜美景之中窩了一批強人,蹄聲加上足聲,才翻過一道山嶺,那是五老峰的最前面一道峰,就聽得口哨聲高吭入雲霄——坐在驢上的水行雲四下查看一遍,對牽驢的金小山道:「前面一片凹地,草不深林不密,我們就在那兒歇著,就等這群狗東西送上門來。」

  金小山點點頭:「那確是個上好的屠宰場。」

  水行雲道:「切記要乾淨俐落,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殺人也是一門學問,好聽的說,更是一種藝術,修為越高,進境愈佳,殺起人來更見揮灑自如。」

  金小山聽得直點頭——後面的「桃花娘子」方小玉卻聽得心驚肉跳,對於水行雲的這段令人不敢恭維的話,在黑道上翻滾有年的她,也才是頭一次耳聞。

  三個人剛剛在那片山凹中站定,迎面的峰腰處已閃出一彪人來,如果數一數,足有二十多人之眾。

  另一面茅草樹葉響動中,另有五六人自後面抄過來斷了三人退路,顯然,剛才打出口哨聲的就是這幾人。

  迎面的一撥人尚未到,後面的六人已有人笑道:「好嘛,頭兒等得正心焦呢,這娘們已迫不及待的又送上門來了,哈……」

  不旋踵間,迎面二十幾個土匪已呼喝叫駡著殺過來,為首的正是個虯髯黑漢,這人生得虎臂熊腰,大腳大手,面上的大蒜鼻子橫著量比直著還要長的露出兩個上翻大鼻孔來,毛森森的一撮鼻毛就攪合在大草鬍子裡,豹目怒翻,煞氣逼人的望著馬上的「桃花娘子」方小玉夜梟般的大笑道:「好哇,你終於還是來了!」

  金小山把這黑漢子看了個仔細,越看他越失望,因為他並不是自己要一心找尋的「坐山虎」張耀,那麼張耀的人呢,他會不會在這裡?

  這時就聽得「桃花娘子」方小玉戟指迎面黑漢,道:「快快還我丈夫來,否則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哈——哈哈!」黑漢拎著鏈子錐,笑得鐵鍊嘩啦啦,道:「你娘的說話就像是吹糠人,不但沒頭腦,連五臟六腑全是空的,就憑你們三個呀,我的小親親!」

  金小山回頭望望驢背上的水大叔,卻發覺大叔的眼睛閉得緊緊,像是睡了一般樣。

  猛回頭,金小山冷冷對黑漢道:「她說得不錯,你還是快把她丈夫放出來的好。」

  黑大漢破口罵道:「我操,你是什麼東西,一個拉驢墜鐙的小子,也敢在步八爺面前開腔。」

  金小山從未聽過姓步的,聞言不由道:「你姓步?」

  步八爺道:「你小子可是覺著新鮮?」

  金小山點頭道:「有那麼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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