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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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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標聞言之下,一陣風似的奔向了那邊諸葛恭的屍體所在處,錢篤和則如釋重負,長長籲了口氣,再度虛弱地合上雙眼。 澀澀地一笑,秋離道:「錢朋友……很好……你多少還算有點良心……」 暗啞地喘息,錢篤和微弱地道:「是我想開了……秋離,你既能如此光明磊落,言行一致,恕過我的性命……我就為何非要捏住你不可?這對我現實的情勢上,良心上,全沒有一點好處……何況你說得對,我們私人之間並無恩怨……如今,這一切俱已過去了!」隨即苦生生地一笑,他又沉重地道:「就算我想怎麼樣……我也知道……我的力量是太微不足道了……」閉閉眼,秋離低啞地說道:「很高興你有這些正確的想法……錢朋友……這對你我來說,全是受益匪淺……」這時,馬標業已手拿一隻錦絲織就的小巧包囊快步奔了回來,他忙亂地伸手入內,掏出三小包牛皮紙包著的藥粉,蹲下來,顫抖地打開了兩包,不管三七二十一,捏開秋離的嘴巴便一股腦地傾倒了進去! 沒有水服送,這兩包純白色的藥粉乾澀澀地咽進秋離喉中,其味生苦無比,還帶著那麼一絲火熱的辛辣,就這樣直愣愣地吞下肚裡,感覺上之難受,簡直到了家啦! 連連吞著唾沫,秋離雙目緊皺,毗牙咧嘴地道:「天爺……好苦……」馬標給他用力在胸口搓順著,邊道:「兄弟,有道是良藥苦口哪……」盤坐在那邊伸長著脖子的何大器急切地問:「怎麼樣?老弟,有沒有覺得好受一點?」馬標拭了拭額門上的汗水,插口道:「不會這麼快的,只怕要再過一歇藥性才能行開……」又吞咽一大口唾液下肚,秋離也啞著嗓子道:「乖乖,嘴裡和喉嚨間全苦得發澀……肚子裡卻又象燒著一把火似的難受……滾燙焦熱……」越發用力為秋離搓揉起來,馬標道:「快了,方才你不是覺得發冷麼?藥下了肚便感到火燙,冷熱相克,看情形,這藥性業已見效了……」說著,馬標目光一抬,又立即驚喜地道:「兄弟,你的臉蛋兒已經轉為紅赤赤的了,嘿,你看你全身俱在發燙呢,連腦門子都見了汗!」 突然—— 秋離一個撲身俯向地下,「哇——」地一聲已吐出一大堆粘粘的腥涎來,緊接著,他便開始了大吐特嘔,同時,周身汗漿泉湧,浸透重衣,而甚至連那些汁水也都是黑淡淡的顏色,亦同樣帶著一股腥腥的惡臭! 好一陣子以後,秋離才算吐淨嘔光,他周身上下,業已叫汗水濕了個透透的,一陣陣的刺鼻臭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馬標卻絲毫不嫌髒穢,一個勁地用自己的衣袖及短衫下擺為秋離連連抹擦嘴臉!。 現在,秋離的面色已由原先的灰白泛轉為一種病後的淡紅,呼吸也暢順多了,他四肢伸展仰臥在地下,胸腹之間,平靜而均勻地起伏著……長長呼了口氣,馬標如釋重負地問:「兄弟,怎麼樣?覺得好了點麼?」有氣無力地「咽」了一聲。秋離閉著眼,異常疲乏地道:「好得多了……已經再沒有那種奇寒的感覺……體內也十分和暢清爽……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只是……倦怠得很,肌骨都象拆散了一樣……宛如大病初愈……」連連點頭,馬標喜悅地道:「這就是了,兄弟,劇毒初解,便正是你此時的情形,先歇會兒,等一下下山之後,找個地方再養息兩天使可恢復如常啦……」何大器雙手合十,先念了一聲佛,他又撫著心口,餘悸猶存地道:「上天保佑,菩薩保佑啊,秋老弟化險為夷,逃過此劫,真是令人振奮欣喜……方才秋老弟那樣子,把老夫我的心都嚇得縮成一團了……假設老弟你有了什麼長短,老夫的罪孽可就深重啦,只怕除了伴隨者弟而去,任什麼法子也不能叫者夫心安了……」乏累地揮揮手,秋離懶洋洋地道:「前輩言重了……其實我中了毒全是我自己疏忽大意……又怎能牽連到前輩身上?況且……呢……我也實在不會這麼容易便翹辮子呢……」馬標第一次開懷地笑了,他帶著微倦的聲音道:「你就先躺著養養神吧,兄弟,也沒見過你這樣的寶貝,身子還那麼虛,嘴皮上卻又耍起俏皮來了……」籲了口氣,馬標低啞地道:「你先閉上眼睛一下,你劇毒一解,元氣必傷,還是少勞神的好,過一歇,咱們再下山。」 唇角綻出一抹安詳又寧靜的笑意,秋離不再開口,他閉著眼,開始小睡起來。 馬標回過頭來注視躺在另一頭的錢駕和,感激由衷地道:「錢兄,多謝你了。」 錢駕和淒涼一笑,低弱地道:「不敢。」 搓搓手,馬標道:「老實說,先前我還真以為你要與我秋兄一道豁上呢。」 歎了口氣,錢篤和道:「我不否認我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我想過了……如此一來……于人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呢?」馬標親切地笑道:「全虧得你,要不,可真不得了……」錢篤和幽幽地道:「我,還不也全虧得秋——秋兄麼?」呵呵一笑,馬標道:「彼此俱不用客氣,大家全算盡心盡力了,哦——」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道:「是了,錢兄,我兄弟到底是中的什麼毒哪?」血污臘黃的臉頰顫了顫,錢駕和道:「一種名叫『寒斑』的劇毒。」 迷惑的,馬標道:「『寒斑』?什麼,『寒斑』?」 潤潤唇,錢篤和吃力地道:「這種毒藥,非但毒性特別強,殺人於無形無影之中……更且極為稀罕,只在藏北一帶深峻嶺裡才找得著,而且,為數是少之又少……那是由一種生長在陰濕及不見天月的石隙中的名叫『寒斑芝』的奇異毒菌上面提煉其汁又經過蒸煮而成毒藥,幹透後無色無臭,平常看上去它只是裝在小瓶中的——些淡黃色水液而已……將這『寒斑』毒塗在器物或人體上,至多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幹透,一旦幹透即毫無異狀,只要有其他人畜沾上那些塗了此毒的物體,毒性立即附著,半個時辰內必定毒發而亡……」驚愕地,馬標道:「好厲害的毒藥,錢兄,你們是將這玩意塗抹在哪上面而使我秋兄弟沾染上的?」苦澀地一笑,錢篤和訥訥地道:「說出來,只怕你要大吃,—驚……」馬標詫異地道:「為什麼?」略一猶豫錢篤和歉疚地道:「這『寒斑』毒,乃是塗抹在你及何——何前輩身上的!」 幾乎將一雙眼珠子也瞪出了眼眶,馬標驚駭地道:「你,你說的是真話?」』錢篤和嗆啞地道:「字字不假。」 後面,何大器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大張著嘴巴,眼睛發直,一時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半晌。 馬標神智恢復過來,他抹了把冷汗,驚悸地道:「可是……為企麼我與何前輩卻沒有中毒呢?這玩意不是附沾在人體上就會穿肌透膚,毒性自發麼?」 錢篤和咽了口唾液,艱辛地道:「這卻不會,因為我們早已在你們二位的飲食中參進解藥了,這解藥只要進入人體,非但可解毒,而且……亦能產生抗毒之功,不會受毒性所侵……」驚歎地搖搖頭,馬標又道:「卻不知道『寒斑』之毒有多久的時效?」錢篤和低聲道:「三日而已。」 馬標急問:「那麼,你們把這毒藥暗裡抹在我們身上到現在是第幾天?」想了想,錢篤和道:「今天剛好是第三天……至傍晚時分,毒性自消……不過,若是再用『艾草』參大麯酒將全身擦洗一遍會更可靠。」 點點頭,馬標道:「你們把這玩意都悄悄抹在我們身上的,什麼部位?何時塗抹的?怎生我們兩個俱皆渾然不覺?」錢篤和苦笑道;「三天之前『毒煞』諸葛恭不是親自往地宮中查看你們兩位麼?他……他當時還試了試你們的手銬,腳鐐夠不夠結實?更捏了捏你們兩位的脖頸?」馬標回憶著,頷首道:「不錯,記得我和何前輩還破口大駡……但我們只以為他這個捏脖子的動作僅是侮辱性質罷了搖搖頭,錢駕和道:「他就在那時業已做下手腳了……他雙手全浸滿了『寒斑』毒液,便一一塗抹在你們二位的手腳與脖頸上……」咬著牙,馬標恨恨地道:「好陰毒的東西!」這時,何大器亦恍然道:「是了,秋老弟在破窖救我們出來的時候,不是便先行扭斷我們手腳上的鐐銬麼?約莫便是那時沾上的毒!」 馬標也悻悻悼地道:「他挾著我們飛出來的當兒,我們兩人的脖子不也正好貼在秋兄的手腕上?」白髯微揚,何大器罵道:「好個奸詐匹夫,他們算得准啊!」錢篤和汗顏無已地道:「這乃是我們的最後一著棋……假如我們所布下的強弩,毒蟲,火藥能阻住秋離兄,自不必再說,否則,也就全靠這一招了……我們事先便判測推敲過,如若秋兄一一破除了這些阻礙,他在搭救你們二位之先,一定會將二位身上的鐐拷解掉,只要他這麼做,便無法避免接觸二位的手足部位,易言之,他便非得沾染上劇毒不可。但……令人意外的是,秋兄在中毒以後,卻有這大威風,單人獨力亦依然把百隆派給端翻了……」馬標聞言之下,頓時同感榮幸,他揚眉吐氣地道:「錢兄,說老實話,你們百隆派最大的錯誤便是將我秋兄弟低估了,他那幾下子,呢,光看著就能驚破人的膽!」 錢篤和完全同意地道:「馬兄此言,我是毫無異議……」此刻,何大器又問道:「錢老弟,這種陰毒毒藥,可就是那什麼『毒煞』諸葛恭搞出來的玩意?」嗆咳一聲,錢篤和道:「正是他。」 馬標朝諸葛恭橫屍的地方投去一眼,又狠狠吐了口唾沫:「該死的混帳!」 何大器接著再問:「這『寒斑』之毒,毒發時是個什麼樣子?」尷尬地咧咧嘴,錢篤和囁嚅地道:「全身奇寒,酷冷攻心……連血都能凝結阻寒,人一死,肌膚上既呈現一塊塊圓形紫斑,十分可怖……」吸了口氣。馬標驚道:「好歹毒哪?」忽然,睡在那裡的秋離笑嘻嘻地開了口:「媽的,我活著的時候長相還算得上不惡,若是死了弄得這麼難看,豈不大煞風景麼?」 回過頭,馬標笑道:「你怎的又不休歇了?一張嘴巴就沒個停的時候!」 睜開眼,秋離顯得頗有幾分精神地道:「我已好多了,大哥,憋不住呀。」 何大器笑呵呵地道:「秋老弟底子厚,稟賦強,就這一會工夫他業已硬朗了不少,如果換了老夫我,只怕至少也得躺上個十天半月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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