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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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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一笑,熊道元道:「好法子,魁首當時沒多費手腳?譬喻說露兩手什麼的。」 燕鐵衣道:「沒有,這其實不需要,我的氣度,我的形質,他們只要一見,便確信我沒有唬他們,我說我是燕鐵衣,他們就明白我定是燕鐵衣了。」 熊道元喃喃的道:「氣度?形質?」 燕鐵衣笑道:「這是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道元,人的威儀便在於此!」 打了個哈哈,熊道元與乃妹向燕鐵衣及任宣告別,熊小佳臨走前猶一再提醒燕鐵衣要早點趕回,模樣生恐燕鐵衣會忘了參加她的婚禮一般。 直等熊道元兄妹走了,任宣才笑道:「江湖兒女,果然爽朗豪邁,不拘小節,和他們相處,不但愉快自然,也覺得年輕了不少。」 燕鐵衣道:「不錯,只是江湖兒女也有其辛酸的一面,日子過得太不可期,太飄渺了,也就把人的性格衝激得蠻不在乎啦。」 望著燕鐵衣,任宣深沉的道:「少爺,你可是和以前一點沒變,不管面貌,談吐個性,都差不多,就是更世故練達,也更老成持重了。」 笑笑,燕鐵衣道:「時光催人,老丈,便是表面如昔,心也起皺了!」 任宣道:「那裡,你仍然年輕體健,容顏稚嫩宛似弱冠少郎,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蒼老變化來,若我不是素知於你,包管會將你看成個二十歲上下的大孩子,要說老,卻是我老羅,少爺,六十一歲的人,不能不服年紀啦!」 燕鐵衣微微一哂,道:「白髮鶴顏,更顯莊重,我想有這份嚴肅,往往還求之不得呢。」 任宣笑道:「好說好說。」 燕鐵衣道:「時間不早,老丈,還想儘快趨府拜謁老丈寶眷。」 拍了拍自己腦門,任宣道:「看我這等糊塗勁,真的就拉著少爺站在街邊嘮叨個沒完啦?真是不敬,真是不敬,少爺快請,快請,朝這邊走!」 於是,兩個人攜手並肩,一路談笑著轉行向大祥街鐵柱子巷那邊。 ※ ※ ※ 在任宣家中,也才是剛剛吃完飯,燕鐵衣正由任宣父子二人陪同,坐在客堂裡品茗敘舊,話還沒講幾句,一陣急劇的擂門聲已經響了起來! 這種聲音,只能稱為「擂」,不能說成「敲」,又猛又急,「冬」「冬」」冬」的震得門板晃動,像是要連門帶框全給拆下來似的。 任宣的兒子任世堂趕緊招呼著奔出應門去了,而燕鐵衣也若有所覺的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來,注視天井那邊的大門不響。 跟到身邊的任宣笑著道:「少爺,我們敘我們的,一定又是櫃上那個小楞子不知跑回來傳啥事了,這小子就是毛躁,敲起門來像打鼓。」 燕鐵衣本能的有一種預感在滋長,他覺得這擂門的聲音有些令他不寧,他甚至可以斷定,這是與他有關的事! 門開了,任世堂尚未及出聲詢問什麼,外頭,一條彪形大漢業已旋風似的卷了進來,一邊往裡跑,一邊口中急切的大叫:「魁首,魁首在不在?」 那漢子,竟然是熊道元! 是熊道元,不過,這時的熊道元,在屋裡燈光的映照下,卻是滿身血污,衣衫破裂,形狀狼狽不堪! 任宣目睹此情,一下子嚇楞了! 站在廳門,燕鐵衣冷靜的叱道:「不要叫嚷,進來說話!」 一見到燕鐵衣,熊道元的表情就如像溺水的人攀到一根浮木似的,滿臉是得救的神色,他氣喘吁吁的奔進廳裡,呼吸急迫的顫著聲音叫:「壞事了!……魁首!壞事了!」 微微皺眉,燕鐵衣道:「慢慢的說,道元,不用急,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先平靜氣,再慢慢告訴我。」 喘了一陣,熊道元形態焦惶憤怒,嗔目切齒的道:「魁首,我妹子——二妞,在路上吃一幫子橫貨搶走了哇!」 怔了怔,燕鐵衣大出意料的道:「什麼?二妞被人搶走了?」 連連點頭,熊道元迫不及待的道:「就在隔著村子尚不遠十裡地的一處山窪子邊……猛古丁的沖出來三四十條漢子,半句話不說動手就來搶人,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子事之前,業已被他們團團包圍住了?」 燕鐵衣低沉的道:「是那條道上的人?」 熊道元又急又氣又窘的道:「回魁首,呃,我還沒有弄清他們是那條道上的雞零狗碎;他們一沖上來就將人手分為兩撥,一撥人數較多的圍住我,另一撥人數較少的就撲向二妞,我一見情形不妙,一邊喝問他們的山門,一邊拼命想奔去保護二妞,可是,堵著我的那群人裡,有五六個功夫奇高的人物,他們把我圈得死死的,根本不讓我有脫身的機會,就這樣,我在左沖右突俱不得逞之下,非但自己掛了好幾處彩,更眼睜睜的看看他們把哭喊掙扎著的二妞搶走了,魁首,我那時真是叫天天不應,號地地不靈啊!」 燕鐵衣沉下臉來道:「少廢話,把二妞丟了,卻遠有臉在我面前吐喪氧?熊道元,我看你在江湖上跑了這許多年,是越混越混回去了!」 哆嗦了一下,熊道元趕緊垂手肅立,噤若寒蟬,連頭都不敢抬起。 燕鐵衣又冷冷的道:「看你那飛揚浮躁,狼狽不堪的樣子,那還有一絲半點武人練氣的修養存在?我平常一再告訴你們,一再訓戒你們,靜與定才是應付事端的不二心法,但你第一個就沉不住氣,毛躁、輕浮、魯莽、冒失、簡直可恥!」 苦著臉,熊道元站得筆直,滿腔的懊惱加上滿腹的委屈,可就是一個字也不敢出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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