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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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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琮也在跳躍飛騰,手舞足蹈,同時躲過了射向他的另三片樹葉,那種撲面如削的銳風,幾令孟琮懷疑那是三柄鋒利的飛刀! 這時,任廣柏含哨入嘴,奮力猛吹。 「吱」聲尖響,突破黑沉沉的黝暗激揚,但是,「颯」的一下,一片樹葉稍差分毫的擦過了他的面頰,嚇得這位「皮裡陽秋」險些一口把哨子吞入肚裡! 孟琮急叫:「老四小心——。」 「颯」「颯」兩響射向孟琮,他迅速閃避,眉梢處卻驀的一熱,跟著便有一股緩緩的暖流淌了下來,帶著那麼點鐵的腥味! 孟琮心腔抽緊,他知道自己受傷了。 仍不死心的任廣柏倏然躍起,右手棰、左手鑼、狠命敲打,「匡」「匡」」匡」——。 剛「匡」到第三聲,「颯」的一股銳氣閃至,「當」的一震,將他手中那面銅鑼撞飛老高,又「嗡」「嗡」顫響著「丁當」「克當」之聲的墜落於黑暗之內。 孟琮扒在地下不敢稍動,屏息如寂,混身冷汗。 任廣柏卻已滾到一株樹幹之後,喘著氣,一條左臂猶在隱隱發麻。 一片沉寂籠罩林中。 林子裡仍有朦朧的光亮——拋擲在地下的那六、七隻火把,仍有幾隻未曾熄滅,還在那裡燃燒著,但因角度太低,火把所映照的範圍卻小多了,也昏暗多了。 任廣柏與孟琮全已查覺到他們的處境是如何艱險與窘迫,也明白他們失算了——他們現在已無法利用聲響,來擾亂燕鐵衣的聽覺,至少在迫近之前不能,因為他們距離敵人太遠,無法直接攻擊,是而聲響的發出,便給予對方循聲擲射的指引;火箭傳響又已絕望,負責發射火箭的兩名手下業已死亡,此刻,他們確切的了悟了為什麼先前他們另一組夥伴,在刹那間全軍盡墨的原因。 林子四周光線沉晦,一片迷蒙,遠近是影綽綽的幻像叢生,如今,眼睛對雙方來說,所能發揮的功能全相差無幾了…… 非常靜。 對孟琮與任廣柏更可怕的威脅是,他們到現在為止,尚未弄清燕鐵衣的正確位置在那裡! 極為輕悄的,孟琮在地下稍微爬動了幾寸,「颯」的一聲,一枚樹葉便貼著他後腦袋瓜疾飛而過,火辣辣的刮得他頭皮發麻! 躲在樹後的任廣柏突然出聲大吼:「姓燕的,你有種就滾出來明刀明槍的拚個死活,窩在暗處算計人是那一門子英雄好漢?簡直臭不要臉,丟你祖宗八代的人!」 那邊「颯」「颯」聲響,任廣柏藏身的這棵樹幹上已「奪」「奪」震動,樹皮屑濺落葉簌簌飄,好強勁的力道! 就趁著任廣柏比聲叫駡的機會裡,孟琮覷准了樹葉射出的位置,電單般飛撲過去,手中巨大鋒利的半彎月鐮兜頭猛削,同時口中吹哨如泣! 站在樹幹下暗影中的燕鐵衣往下急蹲,頭頂刃風破空,暴掠而過,他雙手揮揚,所有抓在手上的葉片全都射出! 「颯」「颯」尖嘯聲裡,孟琮上下翻騰,月鐮狂舞,他一個斜旋,又閃電般並斬燕鐵衣! 移步倒仰,燕鐵衣在枝葉紛中繞著樹幹急退,孟琮狂吹銀哨,長身追撲,陡然間,繞返到樹幹一半的燕鐵衣猝而雙劍齊出,冷芒激射,孟琮月鐮急回掩架,身形頓挫。 是的,燕鐵衣早就估計好了,他需要的就是對方這身形頓挫! 一聲怪吼起處,緊跟著傳出「答」的脆響,孟琮粗大的身體立時彎了下去,往側一歪,幾乎整個人橫著摔倒! 半空中人影閃掠,任廣柏飛撲而來! 燕鐵衣像是有些畏懼,身形一弓,鬼魅般隱向黑暗裡。 淩空一個鬥站到孟琮身邊,任廣柏一面挺槍戒備,一邊急切的問:「老二,你怎麼啦!可是著了姓燕的道兒?」 這時,孟琮業已痛得直在「噓」「噓」聲從齒縫中出氣,他抬起頭來,一張面孔泛了青,五官扯扁,滿臉的大麻子全盈聚汗水,抖索索的,他道:「痛……痛死我了!」 任廣柏又是恐懼,又是緊張的道:「傷在那裡?老二,我先扶你離開此地,光憑我們兩人只怕不是姓燕的對手,讓我們避過這遭,召集人馬回來再圈他!」 抽搐了一下,孟琮痛苦的道:「我……我走不動,我的腳,我的右腳踝……「 急得直跳,任廣柏道:「振作一下呀,老二,我的二祖宗,你好歹也得挺住這一陣,起不動也咬牙走,這裡盡是山路,崎嶇不平,坡度起伏又大,你這大塊頭,總不能叫我背著!」 噓著氣,孟琮顫聲道:「我的右腳……老四……像是被什麼東西夾住了……那尖錐似的東西……業已穿破皮肉,透入骨踝……好痛……好痛……啊!」 呆了呆,任廣柏立時蹲下身來,他匆匆撥弄開浮草葉屑,打眼一看,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具純鋼制就的捕獸夾,正緊緊咬合住孟琮的足踝,兩排利齒般的尖錐,更深深穿透進足踝的骨肉之內,孟琮的一隻右腳,齊著靴的往上的小腿,已經粗漲了好大一圈肉肉腫血瘀,好不怕人! 那具捕獸夾,就宛似一隻野獸的血盆大口,死咬著孟琮的右腳一樣! 痙攣著,孟琮呻吟道:「老四……是什麼……玩意?」 任廣柏啞著聲音道:「一具捕獸鋼夾……好歹毒的佈置,姓燕的也太心狠手辣了!」 孟琮痛得直哆嗦:「先別……罵了……老四……倒是趕緊……趕緊想個法子……把這……狗操的……捕獸鋼夾從我腳上弄下來呀……痛得叫人……受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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