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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現在,不知何時,他們三個人都已離桌站出了老遠。

  吃力的,艱辛的收回了僵木感越來越重的手臂,燕鐵衣在這收回手臂的過程中,業已大致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卻十分迷惘,更十分傷感。

  坐在那裡,燕鐵衣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眼前,像輕輕升起了一層薄霧,瞳孔上宛如貼罩著一層半透明的心膜,他竭力鎮定著自己,腦中意念飛快轉動。

  「化玄」老道的聲音顫抖又惶恐,他在急促的問:「石鈺,藥力發作了麼?」

  石鈺木然點頭,沒有哼聲。「化玄」老道又沙啞的道:「姓燕的如今情形怎樣?有沒有反抗的能力?他的功夫尚能發揮幾成?」

  石鈺悲痛逾恒的道:「不要問我,剩下的全是你們自己的事了!」

  「化玄」老道又急又怒的叱喝:「姓石的,不要忘記你有什麼把柄握在我們手上!」

  石鈺尖聲的大叫:「你們要毀諾?」

  夜梟似的桀桀怪笑,「化玄」老道接著又厲聲道:「石鈺,姓燕的在未曾擒牢,或伏誅之前,我們就不能履約,這也是我們早已告訴過你的,所以,你還是看明白點,盡力幫我們收拾下姓燕的才是上策!」

  石鈺激動的吼罵:「你們已陷我於不義,如今又來會迫我助紂為虐,更進一步的做絕?你們這些卑鄙齷齪的畜生,下流無恥的豬狗。」

  「化玄」老道暴喝:「閉住你媽的那張臭嘴,姓燕的今日若不受縛,你與你那寶貝兒子,都不要想活下去!」

  石鈺青臉變赤,嗔目悲叫:「老奴才,我不能再幫著你們為惡,我已叫你們將我終生培育的人格自尊破毀了,你們迫我出賣我的挈友,你們卻不能再逼我,踐踏我僅存下的一點天良。」

  大喝如雷,「化玄」老道叱道:「屁的天良,屁的人格與自尊,你除非幫著我們收拾下姓燕的,否則你同你兒子連個死處也沒有,我們不會饒你,『青龍社』更不會!」

  燕鐵衣仍然端坐不動,低眉垂目仿若入定,但是,他的頭頂上卻冒出了騰騰的白霧——他正在把握這短促的時間,傾力運注一口保命真氣,以逼除體內毒素!

  就在這時——偏殿前後門外人影連閃,十多條大漢飛掠而入,隱約中,外邊院子,屋脊瓦面,全傳來衣袂的飄掠聲,與腳步的奔移聲,頹然此處已被層層包圍了!

  奔進偏殿來的十多名大漢,倒有五個是一身大紅的裝束紅色的頭巾,紅色的勁裝,紅色的披風,以及紅色的密扣靴。五個人這一進來,便宛似燃起了五團猩赤炙熱的烈火!

  五名紅衣人中,一個寬緊臉膛,獅底海口,虯髯宛若鋼針般彪形巨漢、首先注視了燕鐵衣須臾,轉過來,沉冷的詢問「化玄」老道:「賀大哥,姓燕的著道了!」

  被稱做「賀大哥」的「化玄」輕輕點頭:「著道了,看樣子中毒已深,只不知深到什麼地步?還有沒有掙扎的力量?」

  虯髯巨漢瞠著石鈺,厲聲道:「毒是你下在酒裡的,毒性的徵候反應,姓燕的現下情況如何,只有你最清楚,你還和呆鳥一樣楞在這裡,裝你奶奶的什麼蒜?」

  那「化玄」低聲道:「方才我問過他,這傢伙硬是不肯說,還和我爭執起來。」

  虯髯巨漢神色狠毒的道:「姓石的,你是不想要你兒子的性命了?」

  石鈺的臉上青白一片,五官怪異的扭曲,汗下如雨,全身栗栗抖索,整個人都像要崩潰了,但是,他仍沒有說話。

  站在虯髯巨漢身邊的另一個紅衣人——那是個獨目,鼻如鷹勾,前腮薄唇的陰鷙形狀人物,姐冷一哼,冰寒的道:「老大,問不問姓石的全是一樣,燕鐵衣是個強悍傲倨的角色,攻擊性最是旺盛,素喜採取主動,如果他不是中毒過深,無法反抗,如今豈會這等老實的瘟在那裡,任由我們圍困包抄?」

  虯髯巨漢連連點頭,道:「不錯,老四說得有理!」

  「化玄」言道:「那麼一起動手把姓燕的擺平吧,早點奏功也早點安心,媽的,這小子如同毒蛇猛獸,難惹難纏,弄不好,沾上就要脫層皮!」

  虯髯巨漢狠狠盯了石鈺一眼,暴烈的道:「石鈺,你給老子們乖乖站好在這裡,不得輕移半步,否則,那種後果你也明白,老子們拎著你兒子的小命,如果你不在乎,老子們便分這小王八的給你看。」

  他正說到這裡,包圍著燕鐵衣的十餘名大漢之一——那個麻臉招風耳的紅衣人,突然驚恐惶急的怪叫起來:「老大,老大,快來呀,姓燕的滿頭霧氣越冒越盛,那不像是毒發之狀,亦非酒汗蒸發,我看像是姓燕的正在運功排毒!」

  這一叫嚷,偏殿中的這些凶漢惡客立時起了一陣騷擾驚亂,除了石鈺之外,所有的人完全擁向了桌子四周,將端坐椅上的燕鐵衣團團圍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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