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梟中雄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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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尖號一聲,包至誠一個踉蹌橫滾出去,右大腿上血流如注! 四周一陣喝叫,那些心摧膽顫的「力家教場」弟子們卻硬是不敢再往上湊了,一個個只是空口呐喊!以壯聲勢而已,誰也怕站在前面,一時磨磨蹭蹭,陣腳大亂! 靜靜的卻冷森的,一個身材魁梧,白髮皓首的長髯老人,率領三名看樣子也是「大教頭」身份的人物出現廳門之外,看他們的形熊,可以斷定是老早便隱立在那裡面了! 燕鐵衣心中暗笑,故意不理那老者尖銳陰酷的眼光,舉起長劍,作勢欲追殺猶在地下拚命爬動的包至誠! 於是,那老者驀的白髯顫動,霹靂般大喝:「章凡,你真要趕盡殺絕,替你老子闖下滿天大禍?」 裝做一楞,燕鐵衣不服氣的道:「你是誰?憑什麼呵責我?我不吃這一套——。」 老者暴烈的道:「力家教場總教頭『白髯客』蕭進就是我,你方才口口聲聲,謾駡誣衊的蕭進也是我!章凡你好本事,只是我卻怕你替你爹找來麻煩了!」 垂下舉起的長劍,燕鐵衣似是有氣畏瑟的道:「我乃是奉了爹及乾爹的諭令,前來實地查看你們所具有的潛力深淺以便重新估計及分配任務……怪只怪你們『力家教場』的人欺我太甚,我才一進門——。」 冷森的一笑,蕭進酷厲的道:「不必再說,我早已全聽到了,章凡,你請回吧?我也不留難你,回去之後,記著代我轉稟駱府宗及令尊,說我蕭進及『力家教場』以下,力薄才鮮,無德無能,全是一批酒囊飯袋之屬,我們不敢再高攀盟誼,強說結黨,自今而後,『力家教場』退出日前所議之舉,自生自滅,不敢附於尾驥,替『大森府』憑添累贅——你的事,看在往日情份上就此一筆勾消,不過,『力家教場』與『大森府』的盟議,也同樣從今算完!」 燕鐵衣故件驚愕之狀,又急切的道:「蕭進……不,蕭老伯你又何苦——」 一揮手,蕭進憤怒的道:「好了,話止於此,你請吧?我們小廟供不了你這位大神!」 接著,他嗔目大吼:「讓路,送客!」 不待燕鐵衣再說什麼,蕭進重重一哼!轉身自去! 於是,在眾人極度仇恨又陰冷的默默注視下,燕鐵衣一付磨磨蹭蹭的為難樣子,宛似十分沮喪的踽踽出門,不時回頭,卻終於走遠。 ※ ※ ※ 這一次燕鐵衣所施的離間之計,可謂相當成功而完滿,他知道「力家教場」的人們與章琛章凡父子並不熟稔,章琛他們或許有人認識,但章凡卻絕少會與」力家教場」打過交道,他假冒章凡之名前往擾亂,因此並不顧慮會被人識破,而他的外貌扮成章凡同一類型,語氣之間裝得煞有介事,再加上他所使的「星菱劍法」在全場「力家教場」的人將他認定乃為章凡本身無疑。 章凡業已失蹤,且失蹤的消息卻尚未透露,這更為章家父子帶來百口莫辯的困擾——若說章凡不曾到「力家教場」挑釁惹事,可以當面對質便行,但卻到那裡去找真的章凡呢?解釋章凡剛在昨晚失蹤,則天下那有這巧之事?況且章凡既在昨晚失蹤,同為盟友為何不獲傳告?一旦出事,方才見曉,「力家教場」必然以為這是搪塞之詞,推諉敷衍之計,那等誤會,就越形深切了。 燕鐵衣有意要造成一個印象——暗示出他之所以突往「力家教場」乃是奉了駱暮寒及章琛的密令,前去查視「力家教場」的實力與潛勢,藉而確定「力家教場」在行事中的角色份量;這表示出駱暮寒與章琛對「力家教場」的不信任和懷疑態度來,而由於他這「二流人物」的動手,便打得「力家教場」東倒西歪,更影射出「力家教場」所屬的無能,如此一來,蕭進的憤怒失望,加上自卑的懊惱乃是必然的,因此,他的反應更符合燕鐵衣的埋想了。 當時,燕鐵衣喝了點酒並故現微醉之熊,亦等於造成對方「恍然大悟」的錯覺,「力家教場」的人會想——姓章的奉有密令,暗懷鬼胎而來,若非喝多了酒吐露真言,還料不到」大森府」俱有這種輕侮的想法呢……。 燕鐵衣也曉得,這條離間計的效果並維持不了多久,他們很快就會解釋清楚,證明誤會,從而再度攜手,但是,就這幾天的耽擱,在燕鐵衣來說,已是足夠運用了,他肯定,當」大森府」同「力家教場」冰釋誤會之後,整個局勢業已分明,那時,他們是否再度結盟,已不關緊要了——幾天之內「大森府」如果妥協,管他和誰結盟?如果不肯妥協,則「大森府」能否存在猶是疑問,單憑「力家教場」諒也發生不了作用! 眼前,燕鐵衣總算已將「力家教場」絆住扯了大森府的後腿! 這件事的反應非常迅速,燕鐵衣上午才搞出來的亂子,晚飯前業已傳到「大森府」中,在一陣騷動震驚之際,駱暮塞已親派章琛與蒲和敬二人前往「力家教場」澄清誤會去了。 當然,這場誤會卻不是很快便可以澄清的。 燕鐵衣正在若無其事的向孫雲亭交差,並津津有味的敘述他偷空去逛了一次說書館的經過時,叢兆滿頭大汗,氣急敗壞的沖進了屋中。 孫雲亭自椅中站起,皺眉道:「怎麼啦?叢老弟,又什麼事如此慌張?」 匆匆望了燕鐵衣一眼,叢兆急切的道:「總管事,你快去張羅一下吧?那邊花廳與有兩個弟兄剛從北邊沒命的趕了回來,人都快癱了,趕緊找郎中去救治……。」 孫雲亭一邊往外走,一邊不解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推著孫雲亭到門口,叢兆焦灼的道:「他兩個是奉命暗中跟隨廖子竹與『金川三鬼』以便俟機往回傳遞消息的,好了,我的總管老爺,你先去吧?去了就全明白啦……。」 當孫雲亭一面搖著頭離開之後,叢兆又出去查說了一下,確定再無他人了立即轉回身來,抹著汗,低促的向燕鐵衣道:「稟大當家的,消息剛剛傳到,『金剛會』的『瘟煞』廖子竹與『金川三鬼』,一撥在『牛鳴石』一撥在『紅綢幫』總壇門外,分別遭到了『青龍社』的高手截住狙殺,四個人半條活口沒剩下,據逃回來的兩暗中跟廖子竹等去的弟兄敘說:截殺『金川三鬼』的人像是陰負咎大執法,狙襲廖子竹的則似是應青弋應二領主,他們每一組都是兩個人,但動手的只有一個,反正不管幾人動的手,『金川二鬼』與廖子竹全完蛋了………。」 燕鐵衣平靜的道:「別慌,沉住氣,慢慢講——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因為這是預料中的結果,若他們沒有辦到,才令人訝異呢?」 吸了口氣,叢兆結結巴巴的道:「好厲害……好……真好厲害……。」 燕鐵衣笑道:「甚至連他們會派什麼人動手我也料及了,一定是陰負咎與應青弋各為一組,分率一名『衛山龍』押陣,而屠長牧仍然坐鎮『楚角嶺』應變,這是我們『青龍社』一貫的作風,不錯,他們辦得還算差強人意,唯一令我不甚滿意的,有兩件事,一是這個消息,我該比『大森府』更早得悉才對,一是你叢兆居然尚不曉得駱暮寒另派有兩個人分別暗中跟隨他們?」 叢兆忙道:「請大當家恕罪,我的確不知道『府宗』還另派有人暗中隨行,他根本沒提過;大當家在前些日潛入『群英堂』隱伏竊聽他們會商之際,不也未曾聞及府宗透露麼?那等場合他都不講,平素我們就更雜探悉了……。」 燕鐵衣道:「駱暮寒確然城府深沉,老謀精算,不是個簡單人物,他每做什麼事,全要留上一手,保持轉環的餘地……。」 叢兆又抹了把汗道:「據我想,那兩個暗裡跟隨充作下手的弟兄,一定是在查覺廖子竹與『金川三鬼』遭到狙殺之後馬上就沒命的往回奔報,是而府裡才較早得到消息,大當家那邊的人尚須轉彎抹角兩三道才能稟及上情,時效上自然是稍慢了些,而大當家又曾嚴令他們不准來找,因此除了大當家在約定時間裡能夠晤及之外,其餘的空暇裡,他們便想來報也難得很……。」 燕鐵衣沒有回答,他想到——此刻即使「青龍社」已派人前往,「麻石坡」或城裡香燭店傳遞資訊,恐怕一時也見不著負責的人了,他們都已開拔準備今晚的攻擊行動去啦……。」 叢兆又低聲道:「大當家,『力家教場』的那揚亂子?——。」 燕鐵衣一笑道:「怎麼樣?算不算俐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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