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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驚得幾乎從錦墊上跳了起來,熊道元脫口道:「怎麼可能?」

  一把又將他該了回去,燕鐵衣竭力平靜著自己:「只有這個解釋——你那天在街上所遇朱少凡,並不是朱少凡本人,換句話說,那是有人偽扮成他的模樣!」

  雙眼睜得滾圓,熊道元宛若見了鬼一樣,顫著聲道:「魁首……這未免有點……荒唐吧?我和朱少凡認識了六七年了,他的長相模樣我怎會看錯?尤其是面照面的走過去……那就是他本人嘛……」

  燕鐵衣冷沉的道:「你不要忽略了我們那個暗地裡的對頭是精諳易容之術的,他化裝成商傳勇就像商傳勇,裝扮成廚師老趙就是老趙,連我都難以分辨,連整日和老趙守在一起的阿青都看不出來,你照面一瞧,又安能分出真假?他既能假扮別人,也當然間以扮成朱少凡,否則,那天你們對面走過,朱少凡為什麼不理你?」

  呐呐的,熊道元道:「我直到現在也還搞不清他那天為什麼不理我……」

  燕鐵衣低聲道:「很簡單,因為那天你所撞著的朱少凡是假的,是別人冒充改扮的,那個假朱少凡根本不認識你!」

  熊道元冷汗涔涔的道:「但,但是,真正的朱少凡呢?」

  燕鐵衣道:「這說難以判斷了,不過,可以預知的是真朱少凡如今的情況必然不妙——無論他是怎個不妙法,對我們都是有害的!」

  熊道元惶然道:「說不定他已過害了?」

  燕鐵衣平靜的道:「不敢說。」

  震了震,熊道元脫口道:「會不會——他是與敵人串通的?」

  燕鐵衣緩緩的道:「難說。」

  舐舐唇,熊道元道:「那——他受到對方的脅迫也未可言……」

  燕鐵衣道:「我們總會查明。」

  熊道元猶有餘悸的道:「真叫人想不到,事情太過詭異玄奇了……」

  燕鐵衣咬咬下唇,道:「如果一切情形確如我們判斷,那個對頭的手段可是太高太強了!」

  熊道元囁嚅的問:「魁首,你是怎麼想到這上面而推測出來的?就只為了我那無心提起的幾句話?」

  笑笑,燕鐵衣道:「也不儘然。」

  熊道元道:「另外還有線索與佐證?」

  點點頭,燕鐵衣道:「是的,你記得我告訴過你,那灰衣人在臨死之前曾經十分含混的吐露了幾個字,那幾個字既不連貫,又沒有完盡的意義,我就為了這幾個字,便苦苦思索了一天,正在百思莫解之際,卻叫你那一句話來點醒了我,至少,我已經明白了其中一半的含意!」

  熊道元急切的問:「他是怎麼說的?」

  燕鐵衣道:「那次衣人會訴我:公……木……『普城』……朱少凡………如此而已,只有七個字,公與木這兩個字不知道是起句詞還是中句詞,還是尾句詞,易言之,既不知這兩個字是在一個完整的意義應該排在前面,中間或是後頭?也不曉得那是表示一句話,一個暗示,一個幫會名稱?一個人的渾號,一個人的姓名或一個地名及任何其他意思?『普城』朱少凡是我們『大頭腦』級的重要人員,我起初苦思莫得其解,不知灰衣人提到他是什麼意思?他和這件事又會有什麼牽連?我甚至懷疑那灰衣人是在理會不清之下的胡說,也會推斷他是故意陷害朱少凡;我知道朱少凡的為人,雖說過於拘謹世故了點,但其忠貞性卻是可靠的,你明白,『青龍社』任用一名『大頭腦』級的重要人物,將經過多少次的慎重考驗審核,也經過長久時日的觀察稽探,除了本人的份量條件資歷之外,尚得有三位領主,大執法的同意再經我認可才能通過,因此,我們放出去駐在外地的首要兄弟,應該是可以信賴的,我就直想不透那灰衣人為什麼會提到朱少凡,經你先前無意間說起那件事,我才豁然開朗,恍然大悟!」

  熊道元道:「經過魁首這一說,我也漸漸入巷了一點,魁首,如果你沒聽到我方才所提的那件事,是否也會去『普城』查探一下朱少凡?」

  點點頭,燕鐵衣道:「恐怕這是免不掉的。」

  一拍胸膛,熊道元得意洋洋的道:「如此,我該記首功!」

  燕鐵衣一笑道:「別高興得太早了,如今我們雖然抽絲剝繭,使情況逐漸明朗,各樣的可疑痕,也慢慢吻合,卻仍不敢斷言絕無錯誤,道元,不到事情完全澄清,誰也不能說業已泰山篤定,大功告成!」

  熊道元忙道:「不過,我看離著解決這樁疑難,消除那個魔頭的時間也不遠了……」

  歎了口氣,燕鐵衣道:「如果這一遭再拎不出那個對頭來,就又不知要等到那一天了……晚一刻解決此事,我們的損失便會相對的增加一分……」

  熊道元有些急迫的道:「魁首,我們馬上採取行動麼?」

  燕鐵衣道:「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我的意思是,等三位領主與大執法他們回來之後,商議一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撲圍那廝!」

  頓了頓,他道:「另外,我也有心和他們所得到的線索印證印證,總之,謹慎從事,希望這一次不要又白忙了!」

  搔搔頭,熊道元道:「我怕他跑了!」

  燕鐵衣微微一笑,道;「我想他是不會跑,因為他自信他的兩名手下全已死亡,根本沒有時間吐露什麼秘密,而在此之前,我們也絲毫沒有找出端倪的跡象,所以他一定認為他仍然是處境安全的,掩飾是天衣無縫的!」

  熊道元道:「魁首推判得也有道理,魁首,但那什麼『公……木』兩字又代表什麼含意呢?」

  燕鐵衣苦笑道:「至目前為止,我的確還想不透,不過,我相信那灰衣人既然說出這兩個字,就必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也絕對是真誠的,困為他不須要再騙我了,他已知道他已不用再畏懼什麼,我更相信,他對他主子如此寡情絕義的行為感到痛恨,他在嘗死之前竭力想告訴我其中真像,也未嘗沒有包含著對他主子報復的意思。」

  嘴裡「嘖」了兩聲,熊道元道:「天下真有這樣狠毒的人,不論遠近親疏,只要一旦損及本身利害,他立刻翻臉殺之滅口……」

  燕鐵衣漠然地道:「這種人可多著,多得會令你吃驚!」

  熊道元感慨的道:「江湖上人心詭詐,互為奸毒,可是半點也不錯的。唯一的分別,便在有些人尚能遵從忠義、信守之道,有些人卻任什麼規矩也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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