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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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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紫雲洞 為友復仇 胡絢悲切的叫:「不要聽他挑撥遊說,義父,我是你的兒子,是你的骨肉,你不能捨棄我,義父,他沒有什麼大不了,他全是在威脅恫嚇,義父,想想我們的父子情份,想想我素來對你的孝敬恭順,義父,這不止是我的生死成敗,也同樣關係著你老的名節威信,何況,其中還有你老五位愛徒的性命橫著?義父,這是血債啊,這是深仇,他業已騎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怎麼退讓?如何妥協?」 燕鐵衣大馬金刀的道:「胡力,耳根子軟的人是要吃大虧的,你為全盤大局想想吧,我要的只是胡絢一個!」 又是激動又是憤昂的,胡絢尖叫……「你是要我的命,要我義父的名!燕鐵衣,『五行尊者』五位師兄的這筆帳你又怎麼說法?」 燕鐵衣冷冷的道:「他們咎由自取,就像你也將咎由自取一樣,但胡力卻仍來得及退出!」 十分沉重的,胡力終於搖搖道:「我們恐怕要『裱』一下了,燕鐵衣!」 燕鐵衣的下頷收了收,低沉的道:「你不要後悔,胡力!」 「千相老祖」胡力雙目驟睜,大聲遺:「我做事從不後悔!」 一揚頭,燕鐵衣道:「很好,外邊來!」 就在「臨波軒」的大門階下,燕鐵衣獨立于右,胡力相對于左,胡絢站在第一級階上,熊道元與崔厚德便立于燕鐵衣身後的方向。 現在,已是下午,秋風蕭蕭,枝搖葉落…… 胡力慢慢運息了一陣,盯著對方:「燕鐵衣,我們開始吧!」 燕鐵衣「刷」的脫去外罩緊袍,神色沉凝嚴肅! 「開始之後,胡力,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了!」 褚赤的臉膛是一片凜烈兇猛又冷酷蕭然的表情,胡力粗渾的道: 「那要看彼此的造化了,燕鐵衣」一刹那間,萬籟俱寂,四野無聲,彷佛風也停了,樹也靜了,甚至,連人們的血液都凝固,心跳也越向微弱……驀的,「千相老祖」胡力閃身而至,眼看他是向左,卻實則來到了右邊,就這一閃之間,一抹匹練似的銀虹兜頭斬落! 燕鐵衣非常清楚力的丈長緬刀,這一揮之勢並非只有一刀,那是至少百刀以上的連續揮劈所造成的視力上的錯覺──只是因為速度太快,所以看上去只像是一刀;他沒有移動,「太阿劍」倏然飛彈,寒芒飛射中,他以極為細密又極為淩厲的一百九十九劍反截,於是,在成串的「叮噹」交單單中,胡力高大的軀體微微一頓,卻突然晃成了千百條虛實互映,有若幻像般的影子合罩而至! 燕鐵衣飛掠如電,騰起半空倏而滾旋,劍光吞吐穿射,彷佛一個閃轉著冷芒紫擇的光球,而這個光球回泛得那樣的快,數不清的光芒銳彩便往四面八方飛流,戮破空氣的尖厲嘯聲頓時恍若鬼泣!「冥天九劍」中的第五式「天顏震」展出了! 幻影突寂,胡力的丈長緬刀挾著裂山洞碎之勢中鋒暴進! 燕鐵衣的「太阿劍」「嗡」聲長顫,急快沾黏,士與對方的刃口一觸,他整個身體「呼」聲倒翻七尺,「照日短劍」快不可言的猝然揮閃! 浩哼一聲,胡一猛一揮頭,千鈞一髮中竟然險險躲開!當丈長緬刀天河橫空般再度反斬而回之際,燕鐵衣的「太阿劍」已突然揮出漫空劍影,但是,這充斥在空中的飛舞劍影卻是怪異的,詭奇的,它不是那與單一的劍形,它有的像箭那樣細窄的噴散,有的卻幻成了彎月般的弦光,有的扯長等若一抹抹的虹帶,有的卻奇妙的圈成團團的圓,總之,那是一片密密將天地窒滿的各式各樣的光影,但這些光影卻俱由鋒利無比的劍刃所形成,銳面破空,帶起的尖嘯厲哨彷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像千萬個鬼魂在哭號! 這是「冥天九劍」中的第十劍「天威起」! 「千相老祖」狂號著,身上的厚麻衣片片飛舞──沾著細碎的血肉片片飛舞,他宛如突然自激憤中趨向平寂,混身浴血的飛躍八尺,卻變得極端安詳的沒有立時再做拼命之反搏,他站在那裡,任由點滴濃稠的血液流淌,一雙牛眼竟那麼沉定專凝的註定了對方,神色之間,隱隱流露出一種湛然的慈祥與鎮靜的安寧。 他的反應,是絕對反常的! 燕鐵衣沒有跟著追殺,他站住了,目光冷森卻謹慎的瞧著「千相老祖」,當然,他曉得,敵人的情態突然變得如此怪異,決非一樁好事,這極可能是一次厲害殺手前的必然心緒上的準備! 果然,「千相老祖」胡力緩緩的,每一步像提千鈞般往前逼近,他的丈長緬刀像一條閃閃發光的怪蛇一樣拖在地下,就這樣沉重的向前逼近。 燕鐵衣卓立不動,「太阿劍」斜斜上指天際,嘴唇緊抿,兩眼毫不稍瞬,他看定對方那條拖在地下的奇長緬刀! 變化的發生,就宛如本來便已形成那與樣子似的,「千相老祖」胡力的身軀竟然在眨眼間來到近前,而他的奇長緬刀便以人的瞳孔不及追攝的快速度直插向燕鐵衣胸膛──那種快法,足能使「速度」這兩個字的意義化為烏有! 甚至連燕鐵衣也沒有估量到對方這一揮之勢,居然有著這樣的快速與功力,當他明明白白的看著人家出手,也明明白白的查覺這一刀到了胸前! 在瞬息──本不及瞬息的刹那裡,燕鐵衣也沒來不及閃躲,他猛的吸胸弓背,「太阿劍」比閃電還快的往上倒翻,於是「當」聲急顫,跟著「嗤」一瞥,胡力的丈長緬刀被震抬三尺,燕鐵衣的「太阿劍」也脫手飛墜,他的前襟同時裂開一條尺長破口! 動作是連貫的,是一氣呵成的,燕鐵衣的身形彷佛隨著他被震脫的「太阿劍」飛起,人在空中一滾倏閃,有如幻影揮映,胡力的丈長緬刀方吃蕩抬,尚來不及第二個動作,一條左臂已「呼」的離肩削斷,灑噴出一大蓬血雨!這就是高手相搏的精妙險絕之處了,其最後生死之分,勝負之見,幾乎全在一霎間的力道適當運用與動作連貫緊湊上面,誰能把握住最後瞬息的演變做狠酷及準確的一擊,誰便往往得到永恆的成功! 「千相老祖」胡力沒有號叫,也沒有吼喊,他猛然一個踉蹌坐倒地下,斷落的左臂傷口鮮血突突湧冒,傷處肉齊骨平,卻是血糊淋漓,翻卷嫩肉紅顫顫的包含著黏著血絲肉筋的斷骨,猶在那裡微微蠕動,他那一張褚赤的臉孔,如今也變成了煞白乾黃,只這片刻,這位在武林中久享盛譽的魔頭與強者,便萎頹微弱得像衰老了十年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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