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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任霜白平心靜氣的道:

  「不要緊,大掌門認為怎麼妥當,就怎麼辦吧,只要大掌門交待,我總勉力以赴便是。」

  高寶恫遲疑著道:

  「是這樣的,近來,我們師兄弟演練了一套陣法,叫『流竿陣』,這個陣法,可因形勢變化而應十人之敵、百人之敵,當然,若拿來對付一個人亦未嘗不可,我的師弟們希望你能通過『流竿陣』的考驗,不過我有言在先,用這種陣法因應你一個,實在不怎麼公平……」

  任霜白笑了:

  「大掌門,反正是相互印證武學,用什麼法子都沒關係,只請各位手下留情了。」

  商寶桐訕訕的道:

  「慚愧、慚愧……」

  江哲甫打鐵趁熱:

  「大師兄,請傳諭擺陣!」

  商寶桐沒好氣的一揮手:

  「好吧,擺陣。」

  於是,自江哲甫以下,九名「霞飛派」的第三代弟子腳步急移,「沙沙」聲裡,九個人迅速各據方位,形成一個大略的圓圈,而每個人所站的位置俱可以交互支援、彼此呼應,九個人雖未連在一起,卻有串連銜接的功效,有利於發揮單一出擊或整體行動的靈活性。

  在對方佈陣的過程中,任霜白一言不發,屏息如寂,他細聽著腳步的移動聲,人體的旋轉聲,辨別著呼吸的輕重,來自各方不同的濃淡氣息,人就似一尊石像般的冷硬僵漠。

  商寶桐把任霜白的反應看在眼裡,不由心頭發毛,興起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覺。

  江哲甫又在吆喝:

  「大師兄,陣勢布妥啦,請大師兄就位。」

  低聲咕噥著,商寶桐往圓陣的陣首一站,大不痛快的道:

  「好啦,你們準備著。」

  扭過頭來,他沖著任霜白歉然一笑:

  「老弟台,得罪了,且請闖陣。」

  任霜白抱拳道:

  「各位,在下僭越了。」

  語聲甫落,但見人影一閃,他已站到「流竿陣」的中央,雙目平視,兩手下垂,形態從容不迫,自有那種無畏無懼的氣勢。

  江哲甫心裡暗罵不絕,口中卻叫:

  「大師兄,起陣啦。」

  商寶恫斷叱一聲:

  「動!」

  「霞飛派」三代弟子中,那位名列第三的消瘦人物首先發難,粗長的老藤竿居中戳出,筆直搗向任霜白胸口。

  任霜白只是微微偏身,老藤竿已擦身而過。他感得到藤竿所帶起的勁力十分雄渾,而且,照來式判斷,對方尚未施出全力。

  刹那間,三支老藤竿交叉揮至,竿身劃空,風起雲湧,氣流翻卷下,幾乎已沒有絲毫暇隙供人躲避!

  這一次,任霜白沒有回避,寒光倏現,三支老藤竿立即蹦跳反彈,而緊接著,又有五支長竿分做五個不同的來勢遞到,長竿竿頭顫晃抖移,指向難測,仿佛連天帶地,俱在竿影籠罩之下。

  任霜白身形飄起,疾如電光石火也似穿掠於縱橫飛舞的長竿之間,發揚衣拂,滾騰旋撲之餘,或分厘之微,或針芒之細,皆是稍差一線越過,其險其奇其巧,簡直無可言喻。

  五支長竿一輪猛攻,卻連任霜白的一根汗毛亦未沾到,勁老勢竭的瞬息,另外四支長竿又竿竿相接,宛如怒浪狂濤,洶湧卷落。

  任霜白的軀體陡然間幻化為七條遊移分散的影像,七刀並出,四支又沉又重的老藤竿驟遭磕擊,立時歪蕩激翻,頓失準頭。而紅白兩溜光束緊接著進裂爆閃,宛如寒電突映——「劫形四術」的首招「七魔撒網」與第二招「分魂裂魄」,幾乎在同—時間融台展現!

  兩聲悶嗥接連響起,身為陣首的商寶桐大喝如雷,粗長的老藤竿淩空飛劈,竿身揮落的一刹突然像打散了一個竹樁,嘩聲震耳,變成竿影漫天,暴雨似的急瀉而下。

  於是,任霜白人刀合一,倏射而起。圓桶形的光柱耀騰若龍,透過重重竿影破氣穿掠,商寶恫手上的長竿猛然抖顫,立被挑脫,龐大的身體亦受到重力反彈,一個倒翻仰跌出去。

  光柱沖天盤繞,舒卷宛似長虹,精芒眩濺的須臾,斂形於兩丈之外,任霜白持刀卓立,瘦伶伶的身影卻有一種山嶽般的堅定沉穩氣概。

  「流竿陣」已不再運轉,整個陣勢僵滯在那裡,「霞飛派」三代弟子中,有兩員掛彩,一個傷臂,一個傷臀,但都屆皮肉之創,商寶桐卻毫髮無損,除了長竿出手,一場虛驚之外,人倒是完整囫圇。

  差點跌僕于地的商寶桐站直了身子,表情複雜的用手指彈去衣袍上的灰塵,然後,他望著任霜白,努力擠出—絲苦笑:

  「老弟台,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日子裡,你的功力似又精進了,我們實在自愧弗如!」

  任霜白道:

  「是大掌門承讓。」

  擺擺手,商寶桐感既的道:

  「不要說這種客氣話,便你有心往我們臉上貼金,我們也羞於把面孔湊上;承讓?承讓什麼?十號人擺一個『流竿陣』卻困你不住,更鬧得灰頭土臉,當場見紅,再要不認輸,就叫無恥了!」

  任霜白平靜的道:

  「那麼,大掌門,在下是不是已算通過了各位的考驗?」

  商寶恫形色尷尬:

  「這還不算通過,怎麼才叫通過?莫不成我們十個人全躺下了始才算數?」

  任霜白道:

  「全仗大掌門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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